【摘 要】 自古以来我国就是农业大国,农桑并举,耕织并重,尤其是汉代,农桑立国的思想更深入人心,已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蚕桑业在汉代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医药等方面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关键词】 汉代;蚕桑业;地位オ
我国古代以农桑为本,统治者把蚕桑生产与粮食生产相提并论,确立了“农桑并举,耕织并重”的国策,是由于蚕桑丝织是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是农业经济的根本。自古以来,我国就是农业大国,农业经济的特点就是自然经济,衣食住行,自给自足。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充分说明了衣食的重要性,即耕织的重要性。男耕女织、丰衣足食是中国历朝历代统治者的治国根本,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特点,也是农业经济时代社会生活的主要画卷。蚕桑业在汉代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以及外交、天文地理、医药卫生等方面都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的重要性表现在以下几点:
一、在汉代的政治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全国上下都对其高度重视,国家多次颁布出台一些有利于其发展的相关政策。其实汉代以前,人们早就认识到它的重要,历代史书多有记载,《孟子•梁惠王上》就有“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之说,《管子•牧民》也说“务五谷则食足,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可见,蚕桑业与人民的生活息息相关,是多种经营之一,是一条富民的途径,古代如此,今朝亦然,只有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多种经营,才能找到致富之路。同样在《汉书 食货志》也有“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的记载,充分说明了农与桑、耕与织的关系,农桑生产乃家之大事,国之大事。许多词语如:“衣食住行”、“饥寒交迫”等都说明了衣食、耕织的重要,它是人民生存的最基本要素,是社会安定的主要因素。纵观历史,我们可以看出,历朝历代造成社会动乱或农民起义的根源多因天灾造成,或为久旱无雨,或为蝗灾泛滥,或为河水决堤,自然灾害乃是农业经济的克星,只要重视农桑生产,就能防患于未然,对社会稳定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因此,历代统治者都很重视农桑,视农桑为经济命脉,把它作为政治生活中的大事,作为治国安邦之国策政令,颁诏执行。在汉代,朝廷上下都把蚕桑业作为头等大事来抓,不仅皇帝亲耕,皇后亲蚕,朝廷还经常颁布劝课农桑的诏令,汉文帝、景帝、昭帝、成帝、元帝等都曾下诏劝课农桑。东汉明帝即位后诏曰:“方春戒节,以耕桑,其敕有司,务顺时气,使毋烦扰。”[1]永平三年又下诏有司劝课农桑,十年又下诏曰“百姓勉务桑稼,以备灾荒。吏敬阙职,无使衍堕。”[1]这些说明农桑乃国之大事,国家最高统治者非常重视,经常以诏令形式劝诫地方官及百姓勿误农时节气,及时耕桑,以备灾荒,劝地方官要恪尽职守,不能敷衍懈怠。
二、地方官吏同样重视农桑事务,劝民务农桑,教民耕织,身体力行,以其作为惠民惠政的措施之一,并且是考察其政绩的重要内容
西汉龚遂为渤海太守时“劝民务农桑”[2]《后汉书•循吏传•卫飒》载:“南阳茨充为桂阳太守,教民种植桑枳麻纻之属,劝令养蚕织履。”[2]崔寔为五原太守时,“为作纺绩、织衽、练蕴之具,以教民织……民得以免寒苦。”[3]《太平御览》卷955引谢承《后汉书》曰:“汝南尹昆为汝阴公曹,令新到官曰,园中有桑,以食蚕”。又曰:“张堪为渔阳太守,劝民耕种,百姓歌曰:桑无附枝,麦穗两歧,张君为政,乐不可支。”又曰:“陈晔为巫令,有惠政,桑生两万余株,民以为给。”同书引《魏略》曰:“杨沛为新郑长,课民益蓄桑椹”如此看来,地方官吏劝课农桑,措施有加,把它作为为政一方的头等大事来抓,作为安定地方的惠民措施来施政,同时,他们也赢得了民心,维护了地方的团结与稳定,为社会治安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除了地方官吏督劝农桑外,王公贵族夫人还自纺绩,《汉书》载曰:“安世尊为公侯,食邑万户,然身衣弋绨,夫人自纺绩。”[4]《三国志•魏书》载曰“太祖就见丁夫人,夫人方织,外人传云公至,夫人踞机如故。”汉乐府诗《相逢行》云:“大妇织罗绮,中妇织流黄”此类记载很多,说明在汉代,蚕桑丝织业确已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上至朝廷公卿,下至黎民百姓,农桑并举,耕织并重的国策已深入人心,形成了全社会业已流行的风气,因而汉代的蚕桑业才能得以全面发展。
三、在汉代,蚕还被当作神灵崇拜,蚕及蚕桑业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后汉书•礼仪上•先蚕》记载,东汉明帝永平二年三月,皇后率公卿诸侯夫人“亲蚕”,用“少牢之礼”祭祀“先蚕”,先蚕即为当时的蚕神之一。《后汉书.》引丁孚《汉仪》也描写了祭祀蚕神时大张旗鼓的场面,“皇后出,乘鸞络,驾驷马,龙旗九旒,大将军妻驂騬,太仆妻御。”还有五营校尉、司隶校尉等亦在其行列。人们崇敬的蚕神有:菀窳妇人、寓氏公主、四臂蚕神、西陵氏之女黄帝元妃嫘祖以及蜀地蚕女马头娘、南方的蚕花五圣等,农祭先农,蚕祭先蚕。[1]以上種种表明,当时全国各地祭祀蚕神的习俗已相当普遍,蚕神崇拜已为全国上下普遍接受,这是因为蚕桑业是关乎民生的本业,所以蚕神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才有如此神圣的地位。
四、蚕桑产品不仅直接为民众提供衣食所需,而且蚕粪的作用也相当大,它在农业生产中所起的作用日益受到重视
当时的养蚕地区很普遍,据试验,每收100斤蚕茧可收蚕粪800多斤,那么从全国范围来看,是数量非常可观的肥源。在汉代,人们已经大量用蚕粪为肥料施于粮食作物和其他农作物,而且进一步认识到,怎样施用禾苗不会生虫,以及能耐寒、抗旱的神奇功效,可见蚕浑身是宝,汉代人民早已关注和认识到。《氾胜之书》中就有不少怎样施用蚕粪的记载:“当种麦,若天旱无雨泽,则薄渍麦种以酢浆,并蚕矢,夜半渍,向晨速投之,令与白露俱下。”还有“薄田不能粪者,以原蚕矢杂种之,则禾不虫”再如,“树高一尺,以原蚕矢粪之”此外,还有种瓠之法“蚕矢一斗,与粪土合,浇之,水二升,所干处,复浇之”等方法,蚕矢即蚕粪,它除了用作肥料外,对农作物还有其他的益处,如“蚕矢,令麦耐寒”,还有用雪汁渍原蚕矢,和谷而种“能御旱”,并谈到,“治种如此,则收常倍”。可见,汉代的人们已经对蚕矢的多种功能有了充分的认识,并能够合理使用它。
五、蚕桑业对统治阶级来说是经济生活和政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
丝织品是皇亲国戚、公卿贵族显示身份地位的标志之一,或用于挥霍浪费,或用于赏赐馈赠。当时生产的丝织品种类繁多,有帛、缣、罗、绫、纨、纱、绮、锦、绣等,西汉皇室用的高级丝织品主要来自齐。三服官,襄邑和齐一样,也是高级丝织品的重要产地,襄邑之锦驰名一时,有关襄邑向朝廷贡献丝织品的记载很多,如“乘舆刺绣,公卿以下皆织成,陈留襄邑献之”[5]还有“襄邑岁献虎纹单衣”[6]等等。汉代统治阶级的生活日益奢侈腐化,其表现之一就是挥霍、耗费大量的丝织品,皇室“宫女积于房掖,国用尽于罗纨”,[7]成帝及公卿、列侯、亲戚、近臣“奢侈逸豫,务广第宅,治园池,多蓄奴婢,被服绮穀,备女乐,设钟鼓”[8]一些官僚家族中“锦绣溃榖纨素奇玩,积如丘山”[9]“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10]当时的贤良文学指责权贵肆意挥霍时就说,“妇女被罗纨,婢妾曳希纻”[11]从此可以看出皇室贵族挥金如土的情况。
据史书记载,汉代皇室和官僚用于赏赐和发放丝织品的数量是非常惊人的。权臣霍光死后,汉宣帝“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12]董卓官拜郎中,汉桓帝“赐缣九千匹”,汉武帝元封年间出巡时“所过赏赐用帛百万余匹”[13]同时,仅在各地均输处就储备丝帛五百万匹。[13]马援曾受赐“巨鹿缣三百万匹”[14]《华阳国志》中也有蜀后主犒劳三军、赏赐下属的情况,如“赐诸葛亮、法正、关羽、张飞锦万匹,其余各有差”。汉魏之际,这种赏赐的情况是很多的,如果不重视蚕桑业,就不会有它的高度发达,也不会有丝织业的高度繁荣,没有这一物质基础作后盾,像这样大量的挥霍和赏赐也是难以想象的。
六、从蚕桑业在国家财政和军事中的作用来看,它已成为国家财政的支柱产业
它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也是国家军备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军费开支的重要来源,在财政军事领域占据重要的地位,甚至成为备战备荒,以解燃眉之急的重要和特殊手段。
由于当时丝织品数量的增多和质量的提高,使其在政府财政收中所占的比例日渐提高。汉魏之际开始用绢帛充户调,只有在不产丝帛的地区才改以麻布充税。东汉末年,曹操下令“其收税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15]在农业税所包含的地税和绢绵三项中,丝织品就占两份。由此可见,蚕桑业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另外,在蚕桑业发达的地区,官府还派人以特产的形式征收丝织品,《盐铁论•本议篇》云:“间者郡国或令民做布絮,与之为市,吏之所入,非独齐陶之缣、蜀汉之布,亦民间所为耳。”这表明,齐地的丝织品往往作为特产被官府征收,成为封建政府财政收入的一个组成部分。
公元263年,蜀后主拨给大将姜维的锦、绮、绢等丝织品各20万匹,以充军资[16],诸葛亮也说:“今国虚民贫,决敌之资,唯仰锦耳。”[17]这些虽不在讨论之列,但也能说明汉魏之际蚕桑业在国家财政,特别是军费开支中的重要性。史书中还有以桑葚为食以解军危的记载,例如,清代卫杰的《蚕桑萃编》曰“献帝兴平元年九月,桑再椹,到元德,军于沛,年荒,军士以为粮。”再如,“表诏在河北军人,仰给桑椹为食”还有“杨沛为新郑长,课民益蓄桑椹,积浸千余斛,太祖天子军无粮,沛乃进干椹。”等等,桑椹及蚕桑之重要于此可见一斑。
七、蚕桑业在汉代对外关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汉代实行农桑并举的国策,使得国力大为强盛,版图逐渐增大。蚕桑业的发展以及陆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开通,使中国的丝织品以及先进的技术等很快传播到西域和欧洲、日本及东南亚诸国,西域的马匹、农产品、海外的其他物品也传入国内,通过互市互利,扩大了外贸收入,亦使中华文明远播世界,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谱写了重要篇章。
汉代丝织品外销的范围很广,有互市或互赠的,有商人贩运的,《汉书•匈奴传》云:孝文前六年报单于书,赠送礼物有“绣十匹,赤绨绿缯各四十匹”又云“单于好汉缯絮,食物”。说明了汉丝已传入匈奴。《汉书•西域乌孙传》云:“天子遣使者持帷帐锦绣,遗乌孙公主”说明丝织品已颇具象征性,成为外交礼仪中的馈赠佳品。《后汉书•西域大秦传》云“(大秦)常利得中国缣丝,解以为胡绫绀纹”又云“安息欲以汉缯丝与之交市,故遮阂不得自达”。《汉书•地理志•粤志》云“黄支国应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琉璃,奇石异物,赍黄金、杂缯帛而往。”史籍中还有汉丝输入日本、朝鲜的记载[18]。通过丝织品这一桥梁和纽带,大大促进了海外贸易,反过来,海外贸易的发展,又促进了蚕桑丝织业的更加繁荣,从而使汉代蚕桑业进入一个良性循环和快速发展的轨道,使汉代的国力强盛,声名远播,中国因此被称为“丝国”,丝织品已经成为文明的象征,成为大汉帝国强盛文明的标志。
八、蚕桑及其附产品还有其功能强大而独特的药用价值
我们的祖先早就认识到蚕和桑在中医药方面的用途,在成书于汉代的《神农本草经》中就有详尽的记载,它把药品的功能分为三等,上品无毒滋补类,中品为有毒治病類,下品为剧毒猛药类,而蚕属下品,是治病疗毒的一剂猛药。蚕矢能清火明目,用它做枕头,倍感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其实,蚕、桑浑身都是宝,目前,人们已经认识到蚕、桑、蛹、茧丝、桑椹、蚕矢等的多种食用、药用和保健功能。桑叶中含有大量的氨基酸和矿物质,是不可多得的保健产品,同时,它还是防治糖尿病的良药。中医认为,桑椹味甘性寒,归心、肝、肾经,具有滋阴补血、生津止渴、润肠通便等功效,被誉为第三代水果,既是食品又是药品。还有,蚕沙具有袪风除湿、合胃化浊的功效,用于风湿痹痛、肢体不遂、湿疹瘙痒等症。人们还认识到桑树在防沙治沙、治理水土流失中的作用。
九、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帛画及大量丝织品表明,丝织技术已经为产业革命提供了依据
丝织技术已经为产业革命提供了依据,为保存汉代的医葯学、地理学、天文学及纺织科学资料及其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有关脉法、灸经和医方等著作共十四种,经整理命名为《五十二病方》,帛书医方中记载有内、外、妇产、小儿、五官等科50多种疾病291个医方,内容包括药物、灸法、砭石及外科手术割治等,书中涉及药名达240余种。三幅帛画地图分别是长沙诸侯国部分地形图、驻军图和城邑图,反映汉初测量“高、深、广、远”的技术以及计算、缩绘知识已经达到非常科学的程度,是最早的存世地图。帛画《五星占》反映了汉代天文学方面的成就。此外,马王堆还出土了大量的丝织品,包括绢、纱、罗、绮、锦及刺绣、印染品等,这些纺织品丝缕均匀、单丝表面光洁,与现代家蚕丝极为相似,其中一件素纱禅衣,薄如蝉翼,轻若烟雾,说明当时养蚕缫丝水平很高。大量出土物表明,由于蚕桑业的发展,丝织品数量质量的提高,为书写工具的变革打下了基础,帛书帛画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取代了汉简的繁重和不便,为新技术的发展带来了曙光,同时,它作为一种新的载体,完整地保存了我国古代医葯学、地理学、天文学等方面的杰出成就,为后世的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丝织品品种花色的繁多,说明了汉代的中国不愧为丝国,在中国纺织史及中外文化交流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蚕桑业在汉代的社会生活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上自朝廷,下至百姓,视蚕桑为命脉,奉蚕桑为神灵,衣食住行,农桑为本,在汉代政治、经济、军事、人民生活和文化传承交流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时至今日,我国仍为蚕桑大国,这与古代农桑立国的传统是密不可分的。
【参考文献】
[1] 清•卫杰《蚕桑萃编》.
[2] 《汉书》卷89《循吏传•龚遂》.
[3] 《后汉书》卷52《崔骃传孙寔传》.
[4] 《汉书》卷59《张汤传附子安世传》.
[5] 《后汉书•明帝纪》注引董巴《舆服志》.
[6] 《后汉书•袁绍传》注引《续汉志》.
[7] 《后汉书•陈蕃传》.
[8] 《汉书•成帝纪》.
[9] 《后汉书•董卓传》.
[10] 《后汉书•袁术传》.
[11] 马非百《盐铁论简注》.
[12] 《汉书•霍光传》.
[13] 《汉书•食货志》.
[14] 《太平御览》卷818引《东观汉记》.
[15] 《三国志•魏志•武帝纪》注引《魏书》.
[16] [JP4]陈清奇《从古典诗歌看我国蚕业发展》见《农业考古》1984.1.[JP]
[17] 《太平御览》卷815引《诸葛亮集》.
[18] 陈直《两汉经济史资料论丛》.
【作者简介】
李海菊(1965-),女,陕西宝鸡人,宝鸡青铜器博物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