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逢
泪眼蒙中,紧握在我手中的钞票已被浸透了。
昔日高大的身影竟有些消瘦了,脚步也有些蹒跚,
写下这个题目时,我的父亲正在拌水泥,他要为我们起灶屋。
起灶屋是以前就已经决定了的。今年发生了一些变故,先是病重的爷爷从床上摔了下来,雪上加霜,病得更厉害了。后来爸妈回来找不到事做,闲了几个月,而爷爷每天一副药,一天几十块钱。爸爸就算撑不过来也得撑,谁叫病的是他亲爸呢。
爸爸实在待不住了,就到处去找零活干,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会揽。6月6日是爸的生日,可他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妈妈说他的活快干完了,应该能赶回来过生日。谁知到了这一天,爸爸还是没有回来。妈妈说,爸爸又找到新活了。至于生日,恐怕不记得了吧。
秋收一过,爸爸就跟大姑父到廖家坪干活。矿上已经休工了,不过有灰和铁,据说可凭这个赚点钱。爸每隔一段时间回家一趟,因为牵挂爷爷。一回家,辛辛苦苦赚的钱没几天就被花得精光。爸爸只是笑着,又去了廖家坪,依旧过一段时间回来“报到”。
小时候,总觉得父亲严厉,不过小时候最亲密的人也是父亲。说不清为什么,他总是为我着想,我提出的条件他总是想办法满足我。他是严父,更是我的朋友。生活中他对我关怀备至,我说鞋子破了,得买一双新的,他就会问我要不要再买件衣服。
一个双休日,我到学校才发现,没有带足够的钱。打电话回去,奶奶说爸爸过两天要到廖家坪去,那时再送来。
那天刚好期中考试,刚打铃儿,就看见爸爸在窗外向我招手。我下意识地用一根手指按在嘴上。父亲没动,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想他一定把钱寄放在刘老师那儿了。
考试结束,我迅速地跑出考场,希望能看见父亲。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出现。
吃过午饭,走出餐厅,听见有人叫我。啊,是父亲!他站在过道上,正笑着望着我。
我走了上去,“爸,您怎么还在,吃午饭了没有?”“没呢,学校的伙食怎么样?”“很好,餐餐吃得饱,每天都有肉吃。”“那就好!”父亲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票子。我一看,是50块钱。我推了回去:“不用这么多,你自己留着。”父亲笑着把钱塞进我手里,说:“给,只管拿着,我好对付。”父亲停了一下,又轻轻地说:“你换班了?”我笑了,“没呢,我们考试呢,下午还有两门。”我看见父亲好像舒了口气。“那你快上去复习,我走了,考好点啊。”“嗯。”我盯着地面,说道:“你要走快点,不然没车了。”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昔日高大的身影竟有些消瘦了,脚步也有些蹒跚,泪眼蒙中,紧握在我手中的钞票已被浸透了。
(指导教师罗鹏飞)
(选自洢泉文学社社刊《洢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