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庆 郭相彦
本文的主人公刘永庆现任重庆市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民革重庆市委中山研究会副会长。在他的亲口讲述中,透过半个多世纪的历史烟云,在那些改变中国命运的大事件之后,一个老兵人生的浮沉、风雨的洗礼、生命的感悟和信念的坚守随风而至,扑面而来……
困顿中的仓皇
1947年,国共战事发生了战略性的逆转,中国人民解放军转入反攻阶段。在延安的“十二月会议”上,毛泽东主席作了《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主题报告,报告中明确指示:“中国历史已经到了一个转折点。既是蒋介石统治由发展到消灭的转折点,也是帝国主义在中国统治由发展到消灭的转折点。”共产党夺取全国政权,指日可待。
1948年3月,毛泽东、周恩来率领中共中央前委机关东渡黄河踏上了山西的土地,不久,又乘汽车翻过太行山,于4月23日到达河北平山县,中共中央前委驻在平山县的西柏坡,毛泽东在城南庄,作赴苏访问的准备。毫无疑问,1948年的春天,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事业是一个春意盎然的春天。
然而,1948年的春天对我而言既是天寒地冻,春梦破碎的季节,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季节。
当时,林彪兵屯长春,命令李天佑的一纵和黄永胜的六纵把偌大一座长春城围得水泄不通。我随郑洞国的新7军和60军被困城中。此时的长春,飞机不能降落,步兵不能突围,内外联系中断,真正成了一座死城。我那时还年轻,血气方刚,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作为国民党60军军长曾泽生警卫营的中尉手枪卫士排长,成天陪着黯然神伤的曾泽生,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难耐的饥饿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因为我是军长的贴身警卫,深得军长的信任,虽然官阶不高,但各种军事会议总要到场做保卫工作,或多或少地接触到一些重要机密,在接待联络中,可以观察到一些局外人难以知晓的时局动态。
1948年2月1日,国民党撤销东北行辕,成立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卫立煌正式担任总司令。卫立煌上任之后,认真分析了东北的形势,认为国民党军队在东北必须坚持:扩充实力,稳扎稳打,固守要点,静观待变。
3月8日上午,我正在军部值班,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郑洞国由沈阳乘飞机抵达吉林,立即在60军军部召开紧急会议,命令军长曾泽生马上带兵撤往长春。接此命令,大吃一惊的军长反问:“马上撤退?”郑洞国补充说:“今晚开始行动,要秘密迅速,争取在共军探知消息前进入长春”。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的曾泽生只机械地回答道:“是。”郑洞国用手挥着说:“快去布置。”曾泽生刚准备转身离去,郑洞国又叫住他说:“还有一件事,切记!撤退之前务必派可靠人员把小丰满水电站彻底炸掉。”
当天下午,大撤退的消息象瘟疫一样漫迹全城,到傍晚时分吉林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国民党政府官员、土豪富绅、厂主商人或拖家带口、或呼天抢地,争先恐后地驾着汽车马车在公路上搅成一团乱麻。曾泽生命特务连长肖铎带领我们维持秩序将军民分成两路。在一片人喊马嘶的混乱中,忽听见身后轰隆隆一阵巨响,大家真以为曾泽生坚决执行命令炸掉了小丰满水电站。在紧张和忙乱中,竟没有注意到吉林城内的灯光仍未熄灭。原来曾泽生是不忍心炸掉水电站,只是让掩护撤退的部队把无法带走的炸药销毁了。在长春被围困的日子里,他曾说过:“我不能作第二个‘花园口的罪人。”
就60军而言,这次撤退是成功的,直到3月10日,东北人民解放军才得知吉林守军已悄然撤退长春,心中暗惊的林彪匆匆调动東满独立师追击。但为时已晚,追到太平岭才和拖后的掩护部队短暂交火。在长春的新7军38师接应下,60军于11日安全进入长春,避免了被围歼的结局。
长春起义迎来人生的转折
长春城内,饿殍遍地,老百姓骨瘦如柴。部队军心动荡,谣言四起,生存的欲望,鼓动起投诚起义之风。这股风从地方武装吹到正规军,从下层士兵吹到高级军官。可是投诚起义的结局如何?投诚起义的路在何方?大家的眼光中透露出茫然和无助。
在众多彷徨的眼神中,只有特务营营长杨仲的一对眼睛坚定自信、胸有成竹。营长身材不高,但很强壮,他为人正直,爱护下属,在部队中威信很高。他由特务营长升副官处长,再调60军184师,在临江战役时,随184师起义。现在又常出现在曾泽生身边,直接跟军长报告军情,也给我们透露一些情报:共产党很快就要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召开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
我所在的60军来自云南,下辖陇耀的21师,白肇学的182师和后改编而成的李嵩的52师,原是龙云的部队。1946年进入东北后,时任东北保安司令长官的杜聿明将60军分割使用,经过几次战斗,60军的实力大为削弱。曾泽生感到非嫡系部队备受歧视,更看穿了国民党军队内部的腐败和勾心斗角,又有原特务营营长杨仲常在身边启发诱导,曾泽生弃暗投明的决心越来越坚定了。直到60军起义成功后,我才知道杨仲原来就是中共60军地下支部的成员。
10月的长春秋意渐浓,形容枯槁的“国军”还穿着单衣,百般难耐的郑洞国命令曾泽生配合新7军突围,连战四日毫无进展。曾泽生看清楚了,新7军同样军心涣散,毫无斗志。他起义的决心更加坚定了,经和陇、白两位师长反复商议后。10月13日晚上,决定派一个团长,出城与解放军取得联系,并定于10月16日夜里起义。曾泽生率领60军在10月17日上午向全国宣布起义,2万6千多官兵扛着枪、拉着炮,秩序井然的开出长春城。到了兴隆山解放军驻地,当地政府和老百姓早已做好准备,白米饭和猪肉白菜粉丝吃多少有多少,看着饥肠辘辘的属下风卷残云的吃相,曾泽生含着热泪嘱咐:“半年多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消化力减弱了,今天不能吃过量啊!”
60军的起义完全打乱了郑洞国的计划,自60军的防区交给解放军后,各围城部队加紧逼进,新7军越来越清楚自己面临的灭顶之灾。新7军派出两名师长到解放军指挥部进行正式谈判,双方经一夜会谈,顺利达成协议。各部队原地等待解放军接收。10月20日郑洞国给蒋介石发出最后一封诀别电报后,被卫士送上了解放军的汽车。长春完全解放了。
60军起义后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第五十军,曾泽生任军长。从此,这支队伍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进关南下作战,一直打到川东。后来又渡过鸭绿江参加了抗美援朝,屡建战功。
长春和平解放后,郑洞国一直受到共产党和人民优待。建国后,历任水利部参事,国防委员会委员,全国政协委员、常委、民革中央副主席、黄埔军校同学会副会长等职。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泽生历任中南行政委员会委员,国防委员会委员、全国政协委员。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和一级解放勋章。
参与昆明和平解放
我随军起义后,仍留在军部工作,担任警卫营一连连长,随部队参加历次战役,并获得了东北解放纪念章、华北解放纪念章、中南解放纪念章、渡江战役纪念章,以及后来得到的解放大西南纪念章和全国解放纪念章等。这些金光闪闪的徽章记录了如歌的岁月,展现了中国共产党的博大胸怀。
南下途中,警卫营营长刘鄂和我以及其他十几个军官接到紧急通知,马上到军部报到。军政委徐文烈热情的对我们说:“今天是端午节,请大家吃顿饭,一起过节。由于工作需要,你们被调到‘四野司令部去,另有任务,我代表全军欢送各位。”晚饭后天已黑了,我们来不及和好友道别,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出发,离开了50军被编入四野司令部情报处,并立即开始学习训练。
情报处有关领导轮流给我们上课:从全国形势讲到在敌占区的工作方法,学习如何隐蔽自己和怎样获取有价值的情报。我们才明白,渡江战役胜利后,蒋介石还准备利用他仅有的西南地区负隅顽抗,拼凑了数十万部队,准备所谓的西南大决战。
为了尽快粉碎蒋介石的美梦,中央军委准备了和平解决和武力攻克两套方案,为了保证其中任意一套方案的顺利实施,都需要深入了解对方的情况。起义前的60军基本部队来自云南,我又在军部工作多年,认识很多云南军队中的中上层军官,就让我先回云南去。
一个星期的突击训练结束后,我以四野情报处参谋的身份接受了新任务。先是政治动员,接着强调保密规则和纪律,最重要的一条是:只能和上级指定的人联系,不能横向通气,万一被发现宁死也不能暴露组织。
领受任务是个别分配,一位姓刘的主任对我说:“你以后归云南情报站指挥,身份是国民党军队的陆军中尉,部队在东北被解放军打散了,私自跑回老家云南的。具体任务为:1、投亲靠友,在昆明住下或设法打入国民党军队内部;2、绘制昆明地区和滇缅公路沿线包括部队番号、兵力配置、装备情况的兵要地志图;3、接近中上层人士,宣传党的統战政策,伺机策反促成起义。”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是化装和领取经费。化装并不复杂,原本就是国民党军人,穿上“二尺五”也就像模像样的。我们每人领回的都是换装上缴的原物,从服装到各类证件全是真的。发给我的经费是二两多金子和十几块银元,银元作旅途中使用,其余是活动经费。每个人都是独立行动,必须穿过两军对峙的真空地带,再进入国民党的封锁区。这些地区一天双方的势力也要变化若干次,到处是败兵流寇、地方武装、关卡林立,谋财害命更是层出不穷。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使用证件,如何携带经费是很有奥妙的。后来旅途中的事实证明,由于事先准备充分,危急时处理得当,最终都化险为夷,既保住了小命,经费也没有丢失。
自6月底由武汉出发,8月初才到昆明,一个多月往返曲折的行程近3000公里,历尽惊险,我总算平安回到了故乡。
按预定计划,回昆明后我住在昆明顺城街瓦仓庄10号、我四叔刘志高家。没过几天,原警卫营长刘鄂找到瓦仓庄来,和我取得了联系,我们又和张秉昌取得了联系。张秉昌毕业于黄埔军校,先后师承龙云、卢汉、曾泽生,原为60军184师551团团长,1946年临江战役184师起义,国民党重建184师时,张又任551团团长。长春起义时,他作为曾泽生的私人代表,多次与围城的解放军取得联系。60军起义后,卢汉先安排他任云南省政府警卫团长,后又任93军279师师长,负责昆明的警备任务。
原60和93两个军从东北战场上回来的云南籍军官很多,有的人又在驻云南的部队中履职,这些人既是我们的工作对象,又是我们的情报来源。我们一起倾诉长春被围困时的悲惨遭遇,哀悼亡故的战友,述说非嫡系部队的不公正待遇,称赞解放军的俘虏政策。他们也为我提供了不少昆明的军事机密。依据这些情报,我亲手绘制了一张昆明敌军防御配备图。9月我又冒着被国民党抓捕、被游击队击毙、被土匪绑架的危险,三次深入滇缅公路,绘制了一张滇缅公路兵要地志图,交给四野司令部情报处派来的交通员。交通员大号管仲明,原是60军的一个排长,幼年时得过天花,面部留下了麻子,我们戏称他“花椒老板”。在昆明的那段时间里,他冒着生命危险,共六次穿越封锁线来传达上级的指示,并把搜集到的情报带回去,也带来了情报处对我绘制的兵力配备图的表扬和嘉奖。当时有很多人都在为和平解放云南而忘我的工作,在国民党统治区,对这些人是以政治犯对待的,处理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格杀勿论。刘鄂不只一次对我说过:“我们是提着脑袋在玩。”
随着全国形势的变化,再加上我们上下齐心协力的工作,卢汉终于决定起义。但此时蒋介石觉察到一些云南动向的蛛丝马迹。贵州、重庆解放后,蒋介石深知成都也守不住了,企图决战西南的希望只有云南一块地方,如果云南不保,他在大陆就再难有立足之地了。蒋介石要卢汉将云南省政府迁往滇西,让张群等人来昆明筹备国民党国防部,陆军总部迁往云南的有关事宜。张群没有料到,他刚下飞机,就被正在筹划起义的卢汉借开会之名扣押了。一起被扣押的还有第8军军长李弥、第26军军长余程万及军统要员沈醉、周养浩、徐远举等。卢汉断然解除国民党中央系统驻昆明机关与部队的武装,占领机场、车站和军事要地,扣留由成都经昆明到香港、台湾,由昆明准备飞往成都等地的飞机及国民党官员,同时实行宵禁。
12月10日早晨,五星红旗在昆明升起,昆明市和平解放。卢汉在广播电台庄严宣布和平起义,并宣读了《昆明和平起义宣言》。有趣的是,上述被扣要员居然都在宣言上签了字,登在了第二天出版的《云南日报》上。由此又引出了一段统战佳话。蒋介石得知卢汉起义的消息后,气急败坏,亲自部署对昆明的反攻,并允诺士兵攻入昆明后“放假”两天。对于敌人的进攻,卢汉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但第8兵团约有6万之众且装备精良,从装备和人数上都远远超过卢汉的几个保安团。昆明眼看就要被攻破,形势十分紧张,所幸地下党组织发动群众,打开军械库发枪上阵,军民齐抗击。国民党一方因解放军逼近云南,腹背受敌,不敢恋战;卢汉一方是实力不济,只想保境安民,于是双方边打边谈,最后达成协议:释放部分被扣人员,开放滇缅通道,以解昆明之围。
受尽冤屈不改忠贞
云南起义时,根据上级指示,我没有暴露身份,“花椒老板”传来四野情报处的命令:原地待命,有新联络员与你接洽。我明白即将迎来新的任务。
果然,没有几天,接到通知,把我从四野司令部情报处调到二野司令部情报处(后改为西南军区情报处)担任参谋,参加滇西情报站的建站工作。分别在下关、大理、保山等地都有站址,工作对象是缅甸境内残存的国民党军队。西南军区司令部情报处处长魏锦国视察滇西情报站,看着办公室墙上的一张地图感到很惊诧,说:“这种图我们司令部正在赶制,你们怎么就挂在墙上了。”当得知是我徒手绘制的时候,就大加赞赏。没过多久,一纸调令就把我从边疆站调往重庆大本营,分配到情报处第二科任参谋。
情报处任务特殊,有时穿便服进出大营门似有不便,因此住在司令部对面的李家花园(即现在的鹅岭公园)。军区首长刘伯承、邓小平、贺龙、李达、张际春等等都在这里住过。星期天或晚上不值班可以到首长专用小俱乐部看电影或跳舞,有时凑角陪着打桥牌。小平同志打桥牌最有绅士风度,他出完牌后总会对下家说:“该你出牌了,请出牌。”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我憧憬美好的未来,做着职业军人的美梦时,却被确诊为:两上肺浸润性肺结核,我的军旅生活宣告结束。
1955年,我转业到了地方,在人民银行关口分理处工作。1958年“反右”快结束时,干部评审为75分,预示着我算过关了。谁知一夜之间,我的历史被改成伪军连长(其实起义前我只是排长)刚好够军、警、宪、特连长以上标准,能够补充右派分子名额不足的数字,定了一个:“历史反革命加右派”的罪名,剥夺政治权利四年,撤职下放,到长寿西山农场劳动改造。
在农场劳改期间,种茶、挑煤、放牛,几乎所有农活我都干过。趁着文革后期的混乱,我曾三上成都,一上北京,请成都军区和曾泽生、李佐(副军长)等人给我出具证明,澄清历史。但得到的是四处串联、抗拒改造,交众批斗、严加看管的结果。虽然在当年极左思潮的影响下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是我对国家的热爱和对中国共产党的信任从未削减。每当劳动中有些体力不支,或生活中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时,我就口中念念有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自嘲自解,于是就心平气和了。事实上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几年的体力劳动,对我的身心都是一种磨炼,不仅身体强健了,肺结核的钙化斑也没有了。对人生的感悟也更加深刻透彻了。这一段不可多得的历练,成了终身受用的财富。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四人帮”被粉碎,随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全国性大讨论和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贯彻,我们为之奋斗的共和国又进入了春天。我的问题得到了平反和落实,回到工商银行任储蓄科长,并获得经济师任职职称。
在工作中,我所负责的动员参加储蓄活动中,由于工作得法,成效显著,其工作经验曾在全国十大城市中推广,我和我的团队连续五年被评为全市的先进个人和先进集体。在长寿银河公司经理任上,加强管理、严格章程,积极开展融资业务,为企业排忧解难,而未出现过差错。
1983年我加入民革,并在中共长寿县委领导下组建小组,组建支部,历任民革长寿主委、民革重庆市委委员、常委、顾问,被评为重庆市民主党派、工商联“为四化服务”先进个人,并历任重庆市第10届、11届人大代表,长寿县第12届、13届人大代表,长寿县政协第6届常委,第7届、第8届政协副主席等职。
1990年我离休了,在欢送会上,时任中共长寿县委书记袁绍华曾说:“刘永庆同志立场鲜明、清贫廉洁,工作积极,现在光荣离休了,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袁书记的讲话既是对我的肯定也是对我的鼓励。
因为工作需要,2005年经大家推荐,报重庆市委统战部审查,让我担任重庆市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宣传中国共产党的对台方针政策和发展两岸关系的各项主张,为台湾黄埔同学到大陆投资创造条件,缩短两岸因长期隔离而产生的心里距离,让台湾及海外黄埔同学直观地感受到祖国大陆改革开放后政通人和、欣欣向荣的景象。
近年来,我们先后接待过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欧洲以及港、澳、台等地的黄埔组织负责人100余人次。2006年我光荣地被评选为全国黄埔军校同学会先进会员。2007年我被推选为民革第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出席北京会议。这让人喜出望外的表彰是对我桑榆暮景的最高奖赏。
我常常想起青年时期读过的对我影响很深的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有这样一段话:“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60多年前的那次重大的人生选择让我有机会品尝这段话的含义,思索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