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据点”与“新青社”

2008-09-20 03:58邱月杭
红岩春秋 2008年4期
关键词:六中南方局

邱月杭

在流亡中学习成长

1937年卢沟桥事变不久,10月,日寇侵占山东德州。山东省主席、第三路军总指挥韩复榘所部及机关,向鲁西南撤退。省教育厅组织各校师生成立山东联合中学,沿曹县、许昌、南阳一线流亡。后徐州失守,山东联中迁至郧县、均县一带,改名国立湖北中学。

流亡学生组织了许多读书小组,阅读抗日书刊、文学名著。其中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给进步学生很大鼓舞。在党的指引下,部分学生奔赴延安。

1938年10月武汉失陷后,年底,国立湖北中学经旬阳、安康、汉阴、石泉、西乡、城固、汉中、广元等地,行程六千里,历时两月余,到达四川省的绵阳。改名国立第六中学。

流亡途中,学生开阔了眼界,确立了追求进步、向往真理、抗日救亡的思想。他们沿途组织话剧团,从事抗日救亡宣传活动,演出了《鲁声》、《狂飚》、《洪涛》等话剧。刘晴波是抗战时期重庆青年运动的参与者和历史见证人,当时,刘晴波等人组织的各种形式读书会,为以后进行革命斗争,奠定了基础。

1939年春,刘星野、许鲁野、石怀之、黄志达等出刊了第一张壁报《神铃》,接着刘晴波、于金堂、赵敦健、黄绍本、白玉印等人刊出了《晓角》。随后,《野火》、《煅冶厂》、《狂飚》、《流星》、《师生与现实》等壁报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当时,《文艺阵地》、《全民抗战》、《新华日报》、《列宁选集》、《大众哲学》等一大批书报,以进步的思想浇灌着这批革命青年。

1939年冬,国立六中建立中共党支部,刘晴波加入共产党。当时,中共支部领导了“青年救国会”(1935年11月由“共青团”改名),在进步同学中组成“青年救国读书会”,领导成员有刘晴波、许鲁野、刘星野、于金堂、黄志达等人。由于有中共党员参加领导,“青年救国读书会”实际上已是“青年救国会”领导下的进步组织,成员约四五十人之多。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发生,国立六中反动党团以“纵火事件”嫁祸说“共产党放火”,国立六中党员和“青救会”领导成员当即决定转移、撤退。没有暴露的留下继续隐蔽活动;借山东省财政厅招生转移一批去解放区,刘晴波、晁敏、沙永祥、许鲁野、岳野等人转移重庆。

刘晴波到达重庆,经原三台特支书记李仲明介绍,暂时在北碚北泉慈幼院教书隐蔽。

建立南方局地下“据点”

1941年6月,从山东解放区转移的国立六中同学在南温泉山东省财政厅合作事业训练班毕业,刘晴波和许鲁野向南方局青年组组长刘光作了汇报,并提出了这些同学在山东关系的接转事宜。刘光说:南方局发电报,通知山东,设法转移到解放区。

1941年春夏之交,刘晴波、许鲁野与王振华碰头商议:鉴于当时国立六中一些失去组织关系的中共党员和进步同学分散各地,在既不能发展党员也不能恢复失去党组织关系的特定情況下,决定仿效在校时组织的“读书会”,以加强联系、交流情况,独立工作,继续战斗。当时三人进行了分工:许鲁野负总责、刘晴波负责联络、王振华管宣传。刘晴波和许鲁野将此意图向南方局青年组刘光作了报告。刘光感到此议重大十分为难:在白色恐怖下成立“读书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遭破坏牵连太多;如不组织读书会仅靠青年组单线联系,又不能满足进步青年的组织要求。

刘光向周恩来作了汇报。周恩来审时度势分析情况,根据中央“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十六字方针,指示青年组采取适当形式把进步青年(包括失去组织关系的党员)组织起来,并说:“干脆就叫‘据点吧!我们在敌后(指沦陷区)安插了几个据点,在这里(指国统区)也应该安插几个据点。”

这样,南方局青年组领导下的“据点”,经过认真准备,从1942年初就逐步建立了起来。由国立六中失去组织关系的同学负责建立的“据点”有:沙磁区(中央大学为主)“据点”,北碚区(复旦大学为主)“据点”,以及在青年人士、公务员和戏剧界中建立的“据点”,刘晴波、许鲁野、刘实、张永实、岳野分别担任各“据点”的负责人。“据点”的活动已脱离国立六中的范围,在南方局青年组领导下开展活动。

必须提到的是,1942年夏天,刘晴波考取了成都的燕京大学、四川大学和重庆的中央大学。南方局青年组刘光要他留在重庆,进中央大学参与秘密“据点”的领导工作。

周恩来对重庆地区建立“据点”非常重视,他在1942年5月25日致电中共中央青委说:“南方局青年组现有非常关系(指‘据点核心成员——《刘光传》刘晴波原注)一百五十人,已建立‘据点四个。今后主要是巩固现有‘据点和联系的工作。”“据点”是在白色恐怖下组织革命青年和进步学生的一种创造。通过“据点”的建立,巧妙地进行党的工作,积蓄了革命力量。

沙磁区中央大学的“据点”核心成员有刘晴波(即刘宪贞)、仓孝和、李汝陶(即李楠)、魏泽颖、黄可等人。核心成员和基本成员近50人,他们遵守秘密工作原则,只有纵的联系,不发生各“据点”间的横向往来,贯彻“勤学、勤业、勤交友”的“三勤”号召,着重开展群众工作,在群众中树立威信,站稳脚跟,贯彻执行“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方针。

他们组织力量,分发传递和组织学习党中央秘密出版的小册子、文件和传单,如:重庆公开出版的《新华日报》和《群众》杂志,从青年组带回的延安《解放日报》、《新华社》社论,以及毛泽东的《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等。他们陆续成立了壁报社,到1944年底,中央大学“据点”成员已达百人左右。

经南方局青年组同意,刘晴波、童式一等“据点”成员还渗入由非中大三青团主流派的湖北派系创刊的《大公报》(壁报)和《大学新闻》中,并将此转而掌握在“据点”手中,以“中间姿态、进步内容”使《大学新闻》发行量达到六七千份,成了揭露反动派黑暗腐败和反共内战阴谋的宣传阵地。

到1942年底,南方局领导下的“据点”在重庆地区已发展建立了沙磁区(中央大学)、北碚区(复旦大学)、朝阳学院、世界语学院、职业青年、农村青年等九个“据点”,核心成员已达250多人。

1943年9月,刘光在红岩主持了一次由青年组成员和重庆地区一些“据点”负责人参加的学习会。他在会上总结了过去青年运动的经验教训,要求“据点”把关心青年的就业、求学、生活、文化、体育等各方面的迫切愿望,用多种多样的方式把进步青年团结在“据点”的周围,以壮大革命力量。

到1945年春,“据点”的建立已扩及成都、乐山、江津、宜宾、三台、昆明、遵义、赤水、西安、城固、兰州等地,仅重庆地区已建立“据点”48个,各个“据点”也不断扩大联系范围,如沙磁区以中央大学为主干的“据点”,已联系重庆大学、四川教育学院、中央工专、湘雅医学院、南开中学、四川造纸印刷学校等;北碚以复旦大学为中心的“据点”已联系了江苏医学院、国立剧专、乡村建设学院、国立音乐学院、正阳法学院以及兼善中学、北泉慈幼院等学校。

1944年,在延安纪念“一二·九”运动九周年大会上,周恩来说:重庆等地大后方青年运动已蓬勃开展起来,这正是新的“一二·九”运动的爆发!

建立新民主主义青年社

1944年底,随着国民党政府军队在豫湘桂的溃退,激起了广大人民和青年学生的严重不满。在中共领导下,各民主党派参加的民主运动日益高涨,呼吁团结抗战,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挽救民族危亡。

随着政治形势的发展,中央大学一些进步同学柯在烁、陈宏万、潘志新、任健等公开成立“中央大学学生抗日救国会”,这一盲动遭致了反动学生的破坏,多人被殴打,陈、潘、任三同学被开除。

“据点”及时总结这一教训,说明“据点”松散而不灵活的组织形式,已不适应形势发展和斗争需要。“据点”核心领导请示南方局青年组,决定强化“据点”组织,逐步转化成为严密的、有形的地下组织。

青年组朱语今去成都指导民主青年协会(民协)回来,向王若飞汇报。王若飞同意在重庆把分散的“据点”改为新民主主义青年社。青年组指示中央大学“据点”核心组,起草《新战》的书信,直斥蒋介石发动内战。此书信在《新华日报》同时刊发。

1946年1月,国民党政府在全国人民要求和平民主的压力下,被迫召开了有中国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党派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但国民党反动派坚持独裁和内战政策,企图破坏政治协商会议,他们力图利用英国在九龙屏山修建机场和法国轮船白尔丁号载走法奸、侵犯我国主权的事件,煽动群众游行,以转移人民对国内一致要求“政协会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注意力。

中央大学民主墙上关于“促进政协成功”和“抗议英法侵犯主权”的两种立场观点针锋相对。中央大学新青社及时向南方局反映。根据南方局指示,向同学们宣传:外交上的软弱和屈辱,历来是内政不修的结果,必须促进政协会议获得圆满成功才能有强有力的外交。青年组刘光、朱语今以沙磁区中大新青社为核心,决定在重庆发动“一·二五”学生运动。

青年组随即以中央大学游行委员会的名义,公开邀请各校学生自治会和进步社团,在松林坡举行联席会议,到会的有中大、重大、中央工校、川教院、中大附中、重中、蜀都中学、国立艺专、育才、商职等大专中学十余所,会上成立了沙磁区爱国游行联合会,处于较远的交大、复旦大学同学也赶来参加,组成了浩浩荡荡的万余人示威游行队伍。在游行中,人们高喊着“政协会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求国内团结、和平、民主”、“反对官僚资本”等口号。

游行队伍直奔政协会场,并在国民政府的墙柱上贴满了反对内战的标语。国民党不得不派孙科、邵力子等代表接见游行学生,同时接见学生的还有中共代表周恩来及各民主党派负责人。

中共代表周恩来在接见时说:“中国共产党完全同意沙磁区各校同学对政治协商会议提出的七个要求,并且愿为之而奋斗。”他最后又说:“中国人民已经觉醒,学生是人民的先锋,你们的呼声是人民的呼声。我们愿意与大家站在一起,创造自由独立民主统一的国家。”

对“一·二五”运动,《新华日报》评论说:“他们显然继承了‘五四以来学生运动的光荣传统,也学习和发扬了历次学生运动的宝贵经验……”“在国府所在地的陪都,大规模的学生群众示威游行,还是破例的第一次,它不仅给市民深刻的影響,而且也让国民党看到群众的力量。”

中共中央南方局青委在《重庆“一·二五”运动总结初稿》中提出:“一·二五”运动是促进政协成功的运动,是推进民主运动的斗争,是民主力量对反动力量的进攻。由中大进步分子组织的新民主主义青年社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1946年3月,南方局青年组刘光、朱语今在红岩村召集中大新青社刘晴波等领导成员和有关方面负责人会议,中共中央青委书记冯文彬同志出席指导。

这次会议肯定了过去的成绩:新青社能够在国民党统治严密的陪都,在中大形成一支推动民主运动的进步力量,在“一·二五”运动中,针对反动派为转移国人视线而策动的反英、法示威的阴谋,我们把它转变为进步性质的运动,“这是极有价值的胜利,也是具有典型意义的运动”。

冯文彬同志说:“你们在复杂的环境里,能够灵活掌握斗争策略,注意中间群众,在次要口号上让步,争取广大同学参加重大政治斗争,促进政协会议成功,这是正确的。妙就妙在这里!”

关于以后形势的发展和新青社工作,大家开展了讨论,冯文彬同志说:“你们新民主主义青年社的章程标准太高,好像党章一样。新青社是先进青年的地下组织,又是群众性组织,不能标准太高。这样一个大学校,没有几百人是不行的。”

“一·二五”运动后,中央大学新青社团结群众进行了学生自治会的竞选。为了巩固和扩大“一·二五”运动的胜利,中央大学新自治会与重庆大学等校联合邀请周恩来在沙坪坝作了一次题为《中国民主运动问题》的讲演。周恩来在报告中驳斥了国民党反动派所说的“先有军队国家化,才有政治民主化”的谬论,他说:“政治民主化和军队国家化,不能说谁先谁后。”他形象地比喻说:“二者好像两条腿,忽而这个在前,忽而那个在前,是平行的,互相配合进行”;“在两条腿的中间是有一个正身,也可以说神经中枢,那就是改组政府。”

周恩来同志的讲演,也解除了那些处于中间状态抱怀疑心情同学的疑虑,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从而教育、鼓舞和推动了新青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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