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传

胡雨娟

（一）

“儿子，你也得争争气，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老爸我想想啊。”老爸紧绷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唔，我……我……”我支吾着无言以对。

“你想想啊，老爸我容易吗？这年头，应酬那么多，仅参加人家的升学宴，也都不少于九十次了，人家官高职大，礼金少说平均每人也得两百元，一次升学宴人家能收好几万哪……”

“哦，这……这么多！”我无奈地低声感叹。

“难道还信不过我的计算能力，我可是堂堂统计局的会计，错不了的！所以呀，你怎么也得尽点儿力，至少先考上个重点高中，让我也收一些红包回来，不至于只出不进哪。”

我抬起头，虽然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但父命难违呀，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现实——复读一年。

（二）

“儿子，中考成绩出来了，你去查查分数吧。”老妈适时地提醒我。

我极不情愿地挪到电话前。其实今年中考一结束，我就知道和去年一样上重点高中是没戏了，但我仍然底气十足、镇定自若，不是常听老爸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我现在用的正是这一招——我已提前在街头办证团伙那里定制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我拨通了号码，查到了自己确切的分数，然后轻轻松松地在此分数上加了一些分，打电话报告给正在上班的老爸。从老爸连连称好声中，我突然无比自豪地发觉自己已经得到了老爸一直要我好好领悟的真传——轻松变动一下数字，就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了。

（三）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通知书递给老妈，老妈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老爸则不慌不忙地取出那本记载着历年应酬的人情簿，“嗬，支票终于可以换现金啦！”老爸抖了抖那簿子，脸上笑开了花。从老爸老妈漾着的笑容中，我似乎读懂了什么，但又似懂非懂。此时，我的“通知书”已成了老爸老妈用“支票”兑“现金”的凭证，这倒使我对自己作假的行为得到了些许的宽慰。我轻舒了口气。

（四）

几天后，我所谓的升学庆祝宴在老爸老妈积极的张罗下如期举行了。

老爸老妈穿戴一新，站在酒店大厅门口热情地迎接宾客，一边满面笑容地接受来宾的祝贺，一边将递过的红包一 一“笑纳”。

庆祝宴不多不少正好摆了40桌。我虽然坐在一个显要位置，却自始至终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宴会似乎已成了老爸老妈人际社交的大聚会而并非与我相关的“升学宴”。

看着这个热闹非凡的场面和那些谈笑风生的人们，我猛然感到人生有太多的滑稽与可笑。

（五）

“升学宴”的第二天，我便去了一年前就计划去的北京，帮开商场的伯父打理生意。过了不长时间，我出于内心的自责，踌躇了很久后，还是拨通了老爸的手机，把作假的实情告诉了他。我正准备接受他的“训导”，不料，只听见电话那头老爸轻叹一声，说：“你的那点儿小伎俩，还瞒得了我吗？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啊？”我大惊，忙问道：“那您为什么没揭穿我？”

“有那个必要吗？”老爸笑着说，“这就正如我们统计局报上去的数据一样，上面的领导一眼就能看出来有假，可是谁会揭穿呢？所以做会计这几年学到的这些经验，正是我要你慢慢领悟的真传，这些对你将来有帮助，你自己好好领悟吧……”

电话这头，我早已呆若木鸡。

（指导教师 王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