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林,1962年出生,湖北荆门人。1985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2005年毕业于美国旧金山州立大学(SFSU)创作系,获艺术硕士(MFA)学位。曾任《四川日报》编辑、记者、美国世界日报编译,现任旧金山美国华文文艺界副会长、《美华文学》季刊执行主编。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雨季来临》、《未启之门》、《春之韵》、程宝林抒情诗拔萃》、《纸的锋刃》(英汉双语);散文集《烛光祈祷》、《托福中国》,《国际烦恼》、《心灵时差》、《一个农民儿子的料庄实录》,长篇小说《美国戏台》等。诗歌《未启之门》获四川省第二届文学奖,诗集《程宝林抒情诗拔萃》获成都市第三届金芙蓉文学奖,散文集《托福中国》获成都市第四届金芙蓉文学奖,新闻专著《星光做证:中国艺术节》获1998年四川省五个一工程奖,《一个农民儿子的村庄实录》入选2004年信息网络杯上海市民最喜爱的20本书书目。20多年来,其诗歌、散文作品被收入约100部选集,并被译成英文,日文和越南文。
这两天来,人民日报名编辑李辉一篇公开发表在北京晚报上,揭露文怀沙虚报年龄、弄虚作假的文章,在网络上引起大哗。李辉所考证的文氏“恶行”,包括虚报年龄近一轮、冒称“右派分子”、“反革命分子”,为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是因为“猥亵、奸污妇女”入狱10多年。
李辉与我曾是同行。在这篇文章之前,我对他存有敬意,因为他锲而不舍地采访了许多中国优秀的知识分子,将他们在“极左”政治压迫下的苦难和创痛昭示世人,以警世,以醒世。而今天,他却以这样一篇可称“缺德”的揭人阴私的文字,令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愕然无语,只有悲哀。如果一个具有相当民本、人权思想的知识分子,可以堕落到索人隐私,揭人疮疤的程度,这个社会的知识精英,还有什么可以救赎的呢,
我相信,李辉所言,一定实有所据,所以,他才敢于公开发表,并在文末,高声要求文氏作出回应,其吸引媒体和读者关注之心,昭然若揭。
文氏或许虚报了年龄,冒得“百岁健翁”之美誉。这不过是出于虚荣而已。虚荣之心,人皆难免,八旬老翁,自然也包括在内。就算文氏“浪得虚名”,他之所得,最多不过是鲜花与掌声,登报纸,上电视而已。于社会与公众,并无大害。说他的楚辞研究水平只相当于中学语文教师,这恐怕是睁眼说瞎话。中国的中学语文教师,恐怕达数十万之多吧?中国的语文教学,真得达到语文老师人人是专家的程度了吗?
李辉在文章中,借已故的剧作家吴祖光之口,说吴祖光在反右期间,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文怀沙。这话李自称是吴祖光亲口对自己所言,而吴祖光已经去世,无可对质。李辉用无法核实的逝者的话,攻击一个生者,对阴阳两界的这两个各有成就的文化人,都是不公平的。倒是如此行文,令我对李辉的人品与文品,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样一个可能随时去追踪你的行迹、调查你的履历,并公之于众的人,你愿意与他为友吗?他的这篇文章,除了满足一些人的窥私欲,以及为自己增加一些知名度外,对中国文化,有任何建设意义吗?他振振有辞地暗示,他是吊王伐罪,为那些真正的右派受难者,将冒充“右派”的“流氓”揭露出去,现其原形。
相信李辉,对于毛时代的严酷社会生活环境,有所了解。在那个时候,社会对于婚姻外的两性接触、亲密,视同洪水猛兽。那个时代的政治性冤屈遍于国中,非政治性的冤屈,难道就少了吗?与异性搂搂抱抱,在当时,就是“猥亵”;与几位女性有过“云雨之事”,一旦见光,罪名很可能就是“奸污”。李辉使出这样的杀手锏,在伤害了一个八旬老者的同时,自己的这点文“辉”,也沾染了下作、促狭之“灰”。自此,我对李辉,低看几眼。
中国文化中,多的是赶尽杀绝的糟粕,少的是宽以容人的大度。中国社会今日所面临的诸多问题,都需要李辉这样有一定思想和文字能力的人,撰文呼吁、揭露、批判。仅以李辉衣食所在的人民日报为例,几十年来,作假的报道可谓汗牛充栋,李辉不去一一追索,捧着那碗饭,吃得津津有味,却要自任私家侦探,兼任道德法庭法官,对一个八旬文化老人的荣誉宣判死刑。李辉之举,缪矣,过矣!中国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李辉专打文氏老脸,专揭文氏“疮疤”,却无视那些“疮疤”的时代环境,难道他真得信奉“窃钩者诛”这条铁律吗?
我无意于为文怀沙老先生开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辉对于文氏近年来大红大紫,实在看不顺眼,可以修书一封,婉言相劝嘛,何必用报纸这样的天下公器,揭一人之阴私?文氏毕竟是对中国文化,多少做出过贡献的老人,就像李辉,对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与性格这一课题研究,也做出过贡献一样。到别人的往日单位,调查其工作记录(如果在美国,这样的行为是否触犯法律,值得研究),甚至公布其囚徒号码,这些,都突破了做人的底线,更不用说,做一个高尚的文化人了。
中国经历了至少30年的政治乱世,许多人,在那些年头,都或多或少,说过违心之言,做过违心之事。我们应该创造出和谐宽容的社会氛围,培养读书种子,以正世风,以匡民心。如果要互揭阴私,清算老帐,中国的读书人,就会重新堕落到“大字报”的年代。
总有一天,李辉会为发表这样一篇文章而懊悔不已。如果他还没有懊悔,读到我的这篇文章,他一定懊悔。
要我尊敬一个人,相对容易;要我蔑视一个人,相当困难。因为李辉以前的文字,我对他怀有敬意因为这篇下作之文,我对他另眼相看。
范美忠老师因为几句出格的话,丢掉饭碗,以中国之大,他的才学之高,至今找不到一个可以供养妻女的工作。在这样一个宁看人死,不愿人活的舆论环境里,李辉以自己的如椽大笔,将一个八旬老者,剥得体无完肤。这样公开示众,辱人者,恒自辱之,李辉思之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