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喜
【摘要】语文创新思维一般寓于具体的形象中,源于对形象的情趣、理趣与谐趣,突出地在个性凸显、六觉联通、聚焦发散以及表象聚合等思想活动中展开……
【关键词】“三趣”;个性凸显;六觉联通;聚焦发散;表象聚合
语文创新思维源于大脑对生活灵动的反映。文学创作中形象大于思维,语文创新思维一般寓于具体的形象中,源于对形象的情趣、理趣与谐趣,突出地在个性凸显、六觉联通、聚焦发散以及表象聚合等思想活动中展开……
一、“三趣”驱动,引发创新思维
梁启超说:“趣味是生活的原动力。”语文生活有审美情趣,有哲思理趣,有娱乐谐趣等。这些趣,正是创新思维的原动力。
1.审美情趣,促发思维的形象性。梁衡在《我看舞蹈的美》中生动描绘了艺术审美情趣和这种情趣所激发的形象思维:“……老者观舞,会生还少的乐趣;少年观舞,会陷入一片深沉;科学家在这里能为自己的规律找到美的表达方式;哲学家在这里能为自己的哲理找到美的形象。怀素和尚观公孙大娘一舞而得书法之精妙,杜甫观公孙弟子之舞而有华章传世。人们与其说是在欣赏舞蹈,不如说是在发现与升华自己潜在的美的意识,美的素养。”
作者自己也在观舞中产生了审美情趣,因而创造了《我看舞蹈的美》这篇佳作。可以说,审美情趣既促发了作品中的老者、少年、科学家、哲学家、怀素和尚、杜甫等人的形象思维,也促发了作者梁衡创作此文的思维形象。在语文教学中,教师与学生也在双方互促中培养审美情趣,进而促发思维的形象性。
2.哲思理趣,促发思维的深刻性。形象,借助哲理更动人心;哲理,渗入形象更引人深思。白居易诗云“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又云“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都是以具体的形象表达抽象的哲理;萤火非火,荷珠非珠须细辨,真玉、真材也须时间考验。善于以形象来思辨,必然意新语亦奇。
3.言语谐趣,促发思维的求新性。言语活动,与娱乐活动一样,有灵活巧谐之趣,常能反常生趣,悖理出新。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方中通的“寺多红叶烧人眼”,“闹”“烧”二字看似反常,实为合道。句中非一“闹”字,不足以形容杏之红;非一“烧”字,不足以形容红之多。苏轼少年之句:“大星光相射,小星闹若沸。”其中一个“闹”字,一个“沸”字,写秋夜满天繁星闪烁,沸沸扬扬,真是声色和谐,平添奇趣。言语表达,在这种巧谐组合中更觉新奇。创新思维常在言语巧谐中显示出求新觅异的功能。
二、凸显个性,力求独创出新
语文创新思维最基本的特征在于独创性。如若搬弄别人的体验或群体的认知,用以复制自己的语言,这样,即使写得再美,也不过是个性色彩的泯灭,他人作品的套板,绝无创新可言。
1.自我体验,张扬个性色彩。同样对待人生,各自体验不同,作品中必然呈现不同的个性色彩。巴金在《生》中说:“(生)的确是美丽的,乐(生)是人的本分。”“我常将生比之水流。这股水流从生命的源头流下来……以达到那唯一的生命之海。”而梁遇春却从自己的人生经历的体验出发,在《人死观》中畅开想像,“让我们这会死的凡人来客观地细玩死的滋味。”他主张以客观的心态面对死,消除掉死前的懦弱。而同是乐生的体验,作家们又各具特色。周国平在《人生寓言》中如是说“人生就是一个从一而终的女人,你不妨尽自己的力量打扮她,引导她,但是,不管她终于成个什么样子,你好歹得爱她!”马丽华在《渴望苦难》中又别出心裁:本来人人都在内心渴望自由和幸福,可她却渴望苦难。和幸福相比,也许苦难更是人类生存的真谛,“缺乏苦难,人生将剥落全部光彩,幸福更无从谈起。”没有个性化的“体验”,所谓思维的独创性就无从谈起。
2.提炼体验,升华感悟特质。将自己的体验感悟加以提炼升华,并用自己的言语表达出来,将会最具个性化和独创性。新加坡作家尤今在《玲珑人生》中对人生有多重体验与感悟,尤其对于成熟人格的表述新颖独特,韵味蕴藉。他说:“成熟的人格像一口井,深邃清甜却不露声色;像一篇论文,韵味隽永而令人难忘;像一杯白开水,极淡极淡,但若细细啜饮也能尝出甜香。”并从中提炼出特质:“成熟是岁月的印记,是知识的积累,是经历风浪之后的凝重,是重金也买不来的财富。”我们设想倘若没有这些独特体验,就无从创新;倘若没有对体验特质的发掘和提炼,就无以使创意深邃。
三、六觉联通,营造新奇意境
佛教美学有“六根互用”之说。“六根”即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意根(即心根,亦即今日的大脑)。按现代心理学当称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和意觉。六根互用也可以说六觉联通。审美心理称觉联,钱钟书先生称之为通感,并述其“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锋芒。”我们试着补上一句:意觉尤能曲径通幽。以下扼其要谈两点:
1.一觉联通他觉动。试析几个例句以资佐证。
(1)“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朱自清:《荷塘月色》)缕缕清香仿佛渺茫歌声从高远处传来,这是嗅觉联通听觉而创造奇境。
(2)“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和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朱自清:《荷塘月色》)月色的光和影仿佛弹奏和谐的旋律,这是视觉联通听觉而产生奇象。
(3)“只在乡野,在荒丘田野/用发烫的呼唤,敲打家家的窗棂。”(李瑛:《飞来吧,布谷鸟》)一个普通的“呼唤”声,竟能“发烫”,还能“敲打”窗棂,这里听觉两度与触觉联通,布谷火烧火燎、急不可待,营造了战鼓催春的奇丽氛围。
这正是思维因六觉联通而流畅,言语也藉此奇丽新颖。
2.意觉主调他觉和。为文,“意主帅也。”觉联,也当以“意觉主帅”。请看几个例句:
(1)“心头的春花已不更开/幽黑的烦扰已吹到我欢乐的梦中来。”(戴望舒:《忧曲》)
(2)“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李清照:《武陵春》)
(3)“一串干枯了的眼泪,已经蒸发了悲哀。”(王蒙:《相见时难》)
三个例句都是以烦愁的意觉感受为主帅。例(1)因意觉“烦扰”而引出视觉的“幽黑”,反过来,“幽黑”更使“烦扰”深不可测,晦暗不安,从而营造了一个阴郁、困扰的模糊意境。例(2)意觉的愁绪主帅了视觉的船,船载下的竟然不是物而是愁。例(3)意觉“悲哀”,联通了视觉“泪水”,反过来泪水“蒸发”,这里又将视觉移感于“悲哀”,仿佛悲哀也会“蒸发”。这都是意觉主帅,六觉曲径通幽而创造的审美奇观。
四﹑聚焦发散,构建群体意象
聚焦发散,即围绕思维的发散点(焦点)进行充分的发散思维,这是产生创新思维的基本形式。通常有两种形式。
1.以具象焦点发散思维。以具象为焦点而想像,更具感情色彩和形象美趣。如邹获帆诗《蕾》,其发散点就是具象“蕾”。诗人从五个方面以比喻的形式创造了“蕾”的一群意象:“一个年轻的笑/一股蕴藏的爱/一坛尘封的酒/一个未完成的理想/一颗正待燃烧的心。”这一组意象从不同视角想像“蕾”的各种形象与蕴涵。
台湾诗人余光中在《六把雨伞》中,以“雨伞”为焦点,向六个面纵深展开想像:一、遗忘伞:是“向日葵反面的形象”,“雨里盛开,雨后枯萎,一朵接一朵被遗弃在人家门外”。二、音乐伞:“一种天然乐器”,“雨夫人”在上面用“手指轻轻敲打。”三、记忆伞:“三十六根伞骨只一收,就收进一把记忆里。”四、亲情伞:家乡的油纸伞,昔日慈母接儿子,今日儿子遥念慈灵,就凭这把伞。五、友情伞:“所谓知已,不就是一把伞么?”六、爱情伞:“愿雨势千年不断绝,雨街千里不终止。”全诗以“伞”为焦点展开联想,勾勒了一组情韵蕴藉的意象。
2.以抽象焦点发散想像。以一个抽象的词语进行发散想像,往往更能按理性趋向展开,使想像更广阔,更深刻。例如,仅以一个抽象的“苦”作为捕捉发散点的生发处,想像在家里书山中“跋涉”,那里面的“苦”也许会使你苦得无聊而乏味。由此可以进一步开展连锁式联想:用相似联想,余秋雨为历史﹑文化而苦得深广沉重;用接近联想,文化人周作人,当汉奸之后苦得无奈而悲哀;接着可由文化行为联想到饮食文化,东方的茶,西方的咖啡,那种苦苦得缥缈而神秘;接下去可以联想到更为神秘的佛家文化,生老病死都是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苦苦得有理念,有追求;最后又可联想到高三应考之苦,那苦是“乐的源泉”,也是理念和追求:“今天我们拥有苦,明天,我们将拥有受用终生的财富。”这种联想,按理性连锁式展开,可使想像广大而精深。
五、表象聚合,创造典型形象
创新通常是以集中思维创造新形象的训练。一般可分意象聚合和表象聚合两种。
1.意象聚合,创造新形象。意象,由想像形成的形象在心中显现。金克木在《寄所思》中以11句诗,创造了11个意象,深情地描绘了亡友戴望舒的“晨星”形象:“天边一钩月敲起细碎的丁冬/微笑的启明星引导身后的鲜红/纷纷散落的点点闪光撞击洪钟/断断续续的银河展示有限的无穷/淡淡的白色籁籁地向西袭击长空。……”每一句诗都是一个独立的意象,聚合成一个“晨星的新形象,用自然景象,也是内心的图画,十分形象地表达了作者对亡友”的推崇和悼念之情。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香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学生诗歌大赛夺冠作品《晨》:“像刚孵出的生命/黎明的金鸡/从黑夜的蛋壳/爆裂出来/它的羽毛/闪着灿烂的光。”小诗将“晨”喻为“黎明的金鸡”,然后以“蛋壳”“爆裂”和“羽毛”“闪光”等意象塑造了“晨”的灿烂形象。由想像获得的一个个意象,又由想像缀连起来,创造出来的必然是一个独具特色的新形象。
2.表象聚合,创造新形象。表象,经过感知的客观事物在头脑中再现的形象。将表象经过创新的组合,就可创造出新的形象。例如鲁迅小说《阿Q正传》,主人公阿Q形象以不同的表象通过创新聚合成一个反映国民弱点的“精神胜利法”典型形象。胡适也以表象聚合创造典型形象的方法,写了一篇反映国民弱点的《差不多先生传》。常进行这种聚合创新的训练,语文创新思维便会显著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