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曼对村上春树的影响

2008-05-30 09:46赵佳舒唐新艳
译林 2008年4期
关键词:托普直子渡边

赵佳舒 唐新艳

摘要:村上春树是受西方文学影响而成长起来的日本现代作家,其代表作《挪威的森林》中就曾多次提到德国著名作家托马斯·曼和他的小说《魔山》。本文通过对两部作品的创作主题、象征意义、创作基调以及人物情感等方面的对比,找出其创作的共同特征,阐述托马斯·曼对村上春树的文学影响。

关键词:生与死死亡象征意义孤独虚无移情

日本现代作家村上春树经常在他的小说中提到一些对其具有深远影响的西方作家以及他们的作品,在代表作《挪威的森林》中,主人公渡边曾经读过的小说就有德国著名作家托马斯·曼的《魔山》。在《挪威的森林》中,托马斯·曼的小说《魔山》不仅仅作为主人公日常生活的一个道具,对比两部作品的创作主题可以看出,村上的文学创作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受到了托马斯·曼的影响。

《挪威的森林》发表于1987年,故事描述的是20世纪60年代末日本战后经济大发展时期,都市的年轻人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的自我确认、自我定位的痛苦煎熬。故事从37岁的主人公渡边在飞往汉堡的飞机上偶然听到《挪威的森林》这首曲子开始,展开了对20年前往事的追忆,小说题目《挪威的森林》本是60年代风靡欧美的甲壳虫爵士乐队演奏的一首乐曲,主人公渡边的旧日恋人直子最喜欢这首曲子,同时也代表了一段时代的记忆。

《魔山》是德国大文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马斯·曼1924年发表的长篇小说,是德国现代小说的里程碑。故事描写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出身富有资产阶级家庭的大学生汉斯·卡斯托普,在大学毕业后离开故乡汉堡,前往瑞士阿尔卑斯山中一所名叫“山庄”的肺病疗养院,探望在那里养病的表兄约阿希姆·齐姆逊。他本打算三周之后返回汉堡,接受一家造船厂的工程师职位,不料在山上染上了肺病,只好留下来治疗。在山上七年的疗养期间,卡斯托普遇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性格迥然、思想各异的人。在同这些人的交往过程中,卡斯托普变得思想混乱、意志消沉。特别是同俄国女子肖夏夫人的恋情,使卡斯托普忘记了事业和重任,高山变成了魔山,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托马斯·曼的小说《魔山》在《挪威的森林》中共出现三次。在第四章,主人公渡边在直子退学,不知道去向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咖啡店等头班电车时第一次出现;另一次是在第五章,读完直子从“阿美寮”来信后,主人公渡边继续读《魔山》剩下的部分;第三次提及是在第六章,主人公渡边去“阿美寮”探望恋人直子,直子的室友问渡边在看什么书时,渡边回答说是托马斯·曼的《魔山》。离开“阿美寮”不久,渡边便读完此书,开始读福克纳的《八月之光》。作者村上让主人公渡边去“阿美寮”探望患有精神疾病的直子前后一直在读托马斯·曼的《魔山》,这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寓意呢?

一、 两部小说的共同主题:生与死

《魔山》这部小说自始至终都笼罩在死亡和疾病之中,死亡和疾病是托马斯·曼小说经常描写的主题,同样也是日本现代作家村上春树作品的一贯主题。《魔山》的整个故事背景都发生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达沃斯村一个叫做“山庄”的肺病疗养院里,因为这个疗养院位于大雪覆盖的高山之上,同时又是一个笼罩着死亡阴影的地方,因为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痊愈出院。“山上”没有时间的概念,听到卡斯托普说要在山上呆三个星期,表兄说:“三个星期对于我们山上的人来说几乎微不足道,就像一天一样,这里的时间概念同山下不同,一个月才是最小的时间单位,月以下的时间单位可以忽略不计。”托马斯·曼:《魔山》,钱鸿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第5页。这使卡斯托普逐渐失去了正常的时间概念。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是永恒的世界,也是“彼岸”的死亡世界的象征。

日本现代作家村上春树对死亡的主题也爱不释手,从其处女作《且听风吟》到《海边的卡夫卡》,死亡的主题贯穿其作品始终。其代表作《挪威的森林》通过“直子”这个人物全面而深刻地诠释了这个主题。作者笔下的直子是一个远离社会、家庭成员、亲情和血缘关系的孤独者,是身处社会边缘的人。她原来是主人公渡边高中时代好朋友木月的恋人,在木月莫名其妙地自杀后,直子失去了与外部世界沟通的唯一渠道,很快患上精神疾病。渡边爱上了直子,希望通过爱情的生命力拯救陷入孤独和疾病中的直子,然而渡边的努力失败了,直子最终住进被称为“阿美寮”的疗养院,最后离开了这个世界。直子是忧郁、疾病和死亡的象征。难以沟通是直子疾病的根源,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生存的条件就是与周围的人配合、沟通和交流,我们不能孤立存在,失去了这个能力,就意味着不正常、不健全,会被视为病态的存在,就会被现实世界抛弃,意味着“死亡”。作者村上塑造的直子正是这一形象的代表人物。“我差不多一年没有见到直子了。这一年里,直子瘦成了另一个人。原先别具风韵的丰满脸颊变得几乎平平的了,脖颈也一下细弱了好多。但她这种瘦削,看上去却非常自然而娴雅,简直就像在某个狭长的场所悄然呆过后,体形自行纤细起来一样。而且,直子要比我以前印象中的漂亮。”②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林少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第21、28页。直子的瘦弱一方面表明木月死后直子所经历的痛苦,同时也暗示此时直子美丽漂亮的身体中已经飘荡着死亡的阴影。渡边爱上了直子,表明死亡对他的吸引和诱惑。

同样,在《魔山》中,汉斯·卡斯托普也曾经受到“死亡”氛围的影响。刚到达“山上”时,他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极大的好奇;对病人奄奄一息毫无生气的咳嗽充满了兴趣;并尽情享受疗养院香甜可口的食物;对静卧治疗还有莫名其妙的喜爱;甚至对自己得病并不感到沮丧。他完全迷失在死亡的美丽诱惑之中。

《挪威的森林》中的渡边和直子的恋爱实际上是渡边同“死亡”的亲近和接触;同时,作者村上又安排另一个人物小林绿子的出场。绿子在现实中虽然同样遭遇了亲人的疾病和死亡,生活沉重、痛苦、枯燥,精神也处于极端的痛苦之中,但绿子本性乐观,始终顽强地反抗着命运,用漠视的态度和大胆浪漫的幻想支撑着自己前进的步伐,她渴望爱与被爱,为改变自身的处境而苦苦努力。正像她的名字绿子的“绿”一样,绿色代表勃勃生机,代表生命。主人公渡边遇到直子、与其相恋、死别然后又遇到象征生命的绿子,充分说明:渡边与死亡的相遇、被死亡所召唤,最后超越死亡,从死亡的世界重返现实世界的过程。村上对于死亡是这样描述的:“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而存在。”②这是渡边在好友木月自杀后的醒悟,仔细阅读我们会发现这个醒悟同《魔山》中的意大利人洛多维克·塞塔姆布里尼对生和死的谈论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塞塔姆布里尼同卡斯托普是这样论述生与死的:“看待死亡唯一健全的、高尚的,而同时也是——恕我明确地再表白一句——虔诚的方式,就是把它理解和感受为生活中的组成部分和神圣的不可侵犯的条件,在理性上无论如何不能把它同生活分离,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不然,就与上述健全、高尚、理智和虔诚的概念背道而驰了。……死亡作为生命的摇篮和新生的发源地,是值得令人敬畏的。如果看待死亡时与生命割裂开来,那它就变成鬼怪一类的东西,甚至更加不堪入目的事物。因为死亡作为一种独立自在的精神力量,是一种贪得无厌的力量,它那邪恶的吸引力无疑是十分强烈的,而对死亡表示同情,却无疑地意味着人类的灵性极其可怕地走入了歧途。”托马斯·曼:《魔山》,钱鸿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第203页。

《魔山》是从主人公汉斯·卡斯托普去肺病疗养院探望其表兄开始写起,在第二章介绍了主人公卡斯托普的家庭情况。他的父母在他五岁到六岁这段时期内相继去世,失去双亲的卡斯托普由爷爷抚养,但爷爷也在几年后死去。经历了三次亲人死别的卡斯托普在疗养院的七年中又怀着沉重的心情目睹了许多病友的相继去世。卡斯托普认识到“死所呈现的是虔诚、冥想的悲痛之美”。卡斯托普对死亡之美的认识同渡边在东京再度遇到直子的感觉有相似之处。

《挪威的森林》中的主人公渡边也直接或间接地经历了几个人的死亡:好朋友木月的死、恋人直子的死、直子姐姐的死、初美的死等。但与《魔山》中的死亡经历不同,《挪威的森林》中的死亡大部分是自杀。“死”在主人公渡边的青春岁月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经历了死亡冲击后,渡边对生和死有了新的认识,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

不难看出,村上对生与死的认识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托马斯·曼的影响,两位作家都认为生与死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而是生中有死,死中有生,相互依存,不可分离。因此托马斯·曼和村上春树都通过文学作品辩证地展开生和死这个主题,并且小说中的人物都穿梭往返于生和死之间。

二、 “阿美寮”和“山庄”肺病疗养院的

死亡象征意义

小说《魔山》和《挪威的森林》发生在不同年代、不同国家,反映的故事情节也无共同之处,但两部小说都共同设计了一处远离人间、远离都市、与世间隔绝的疗养院。并且两座疗养院都象征了与现实世界相对应的非现实世界——彼岸世界,即死的世界。同时在象征死亡世界的疗养院中,两部作品的主人公都接触到了死亡。

《魔山》是指汉斯·卡斯托普和其表兄接受肺病治疗的高山疗养院,为什么把疗养院比喻成一座“魔山”,小说名字本身就具有一个死亡意义的象征。小说中所描写的“山庄”疗养院以及生活在那里形形色色的人物,也都具有一定的寓意。与“魔山”相对应的是代表现实世界的“平原”,“魔山”和“平原”被空中的高度落差严格地分开,山上和山下的高度落差象征着人类难以逾越的“死”和“生”的距离。“山下”的现实世界是一个忙碌、世俗的“常人”世界,而“山上”则代表着与世隔绝、没有时间观念的“非常人”的世界。“魔山”中住着来自各国的病人,他们虽然国籍不同、信仰不同,但每个人的身体都蒙受着疾病的痛苦,其体内充满了结核病菌,无法治愈,只能静静等待死神的来临。主人公在疗养院的七年中目睹了许多人的死亡:他表哥约阿希姆、“两口儿”的两个儿子、明希尔·皮佩尔科尔恩、纳夫塔等相继死去。因此,“魔山”中飘荡着挥之不去的、压在人们心头的死亡阴影。其本身就是一个死亡意义的象征地。

在小说的开始,汉斯初到“魔山”时,对“魔山”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兴奋和狂热。这些现象都充分表明汉斯被“魔山”的一切深深吸引,这是对死亡的热爱,也是其本性中死亡本能的具体表现。塞塔姆布里尼察觉到了卡斯托普的“死的本能”,称其为“不令人放心的孩子”。他极力想帮助卡斯托普摆脱笼罩在心头的病态和死亡的阴影,想保护青年人,使其灵魂不致受到这种恶魔般气息的毒害。可以说塞塔姆布里尼是“生的本能”的象征。

同样在《挪威的森林》中作者村上也设计了一个山中疗养院,名叫“阿美寮”。同《魔山》中的“肺病疗养院”一样都是非现实世界的象征。“阿美寮”与现实世界之间的距离不是海拔高度,而是因荒地、阴森森的杉树林、四面环山的盆地等同世俗的现实世界隔绝开来。与《魔山》中“肺病疗养院”不同,住在“阿美寮”里的病人都是精神疾病患者,他们是因无法融入到现实世界而被抛弃的“不健全”的、“病态”的、被现实世界的人们视为“不正常”的人。

“阿美寮”没有现实世界的磕磕绊绊,是一个自给自足、互相帮助、清心寡欲的理想王国,作者把它描绘成一个“世外桃源”,但也同样飘荡着死亡的阴影。疗养院的“病人”都是由于无法适应现实世界的法则,无法同现实世界沟通和交流,无法更好地驾驭生活,为了躲避才来到这里,确切地说是对现实世界的逃避。我们清楚地知道:现实是无法逃避的,其逃避的唯一方式只能是离开、走向死亡。所以,“阿美寮”同样是死亡的象征地。主人公渡边第一次到“阿美寮”探望直子时,就从食堂就餐的情景中看出了它同现实世界的不同。在食堂就餐的人们“音量相差无几。既无大声喧哗,又无窃窃私语。既无开怀大笑,也没有人扬手招呼。每个人都用大体相同的音量悄然而谈”。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林少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第115页。 这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世界,让渡边感到了“心里的寂寥”和不适应,使他开始怀念纷繁嘈杂的现实世界。

三、 两部小说的共同基调:孤独和虚无

《魔山》和《挪威的森林》都是充满孤独和虚无感的小说。物质世界的丰富并不能弥补人类精神上的危机和普遍存在的空虚感,人类就在这种迷茫与孤独中寻找自救的出路。

首先,两部小说创作的时间背景决定了小说的这种基调。《魔山》是托马斯·曼于1913年开始创作的,创作动因来源于其1912年到瑞士达沃斯地区一家肺病疗养院探望患病的妻子卡佳,并在疗养院住了一段时间。这段经历和见闻,加上妻子的书信,促使了作家创作小说《魔山》。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作者中断了创作,直到1919年大战结束后才重新开始,于1924年完成。书中所描写的被死神统治的“山庄”疗养院,实际上描绘了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由于世界政治、经济体制发生巨大变化,工业化和现代化的高度发展引起了价值观的巨大变化,从而导致人们精神空虚、道德沦丧的一幅图景,是危机四伏的资本主义欧洲的一个缩影。

《挪威的森林》的时代背景是战后60年代末的日本,随着物质文明的飞速发展,日本社会整体的价值观从精神性的一方游离出来,向物质性一方倾斜。同时社会化大生产所带来的规模劳动和紧迫的生活节奏、心理压力,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漠和残酷。高度的机械化生产使个人失去了独立存在的价值,使自我的凸现陷入危机。同时,在美国等西方新思潮的冲击下,日本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开始全面西化,原有的价值观受到了严重的质疑,导致年轻人的空虚、孤独、寂寞,显现出颓废和低沉。作者通过描写主人公渡边和直子“不可能的爱情”(直子无法同他人结合),来表达直子对高速发展的日本物质文明的恐惧和抵触。但作者并没一味描写“生的空虚”,小说结尾主人公渡边打给绿子的电话充分表明了小说的另一基调:对生的渴望。

其次,孤独和虚无的主题还表现在两部小说对人物生存环境的处理上。在《魔山》中,在“山庄”疗养院里疗养的病人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没有工作、没有职业、没有配偶、没有家庭、没有子女、没有政治和经济的现实生活。这一点同村上笔下描写的人物拥有共同之处。林少华在《挪威的森林》的序言中指出:主人公本身就是孤独的象征。他已被彻底“简化”,无妻(有也必定离异)、无子、无父母(有也不出场)、无兄弟(绝对独生子女)、无亲戚(只在《奇鸟行状录》中有过一个舅舅),甚至无工作。这种亲人缺位的人物设计首先就是孤独的象征。

四、 小说主人公的共同的爱情模式

在《魔山》熙熙攘攘的人物中,有一位名叫克拉芙吉亚·肖夏的女士,尽管开始卡斯托普并不喜欢她,但招人喜欢的肖夏夫人却又久久地吸引住他的目光。在注视肖夏夫人宽宽的额骨、细小的眼睛时,卡斯托普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意识到肖夏夫人使他回想起某些近似不可忘却,却又回想不起来的事情。在《魔山》的《希佩》一章中我们终于知道:卡斯托普对肖夏夫人的爱恋来自童年一直埋藏在心中的欲望的无意识冲动。卡斯托普向肖夏夫人借笔的情节使我们终于明白了他的爱恋的来源。还是在上中学时,汉斯曾向一位名叫希佩的男同学借过铅笔。事实上,他暗中眷恋着希佩,借铅笔是他寻找到的能与希佩自然接触的最佳机会。向肖夏夫人借笔是向希佩借笔的重复,汉斯在一次梦中终于意识到肖夏夫人让他回想起了希佩。肖夏夫人的眼睛、额骨是汉斯着迷的原因,而她的眼睛和额骨又同希佩的眼睛和额骨长得“相像得惊人”,可说是“一模一样”。汉斯对肖夏夫人的爱恋可以说是在潜意识里对希佩眷恋的“移情”。

这种爱恋的“移情”作用在《挪威的森林》中也能找到。《挪威的森林》中渡边和木月是高中时代的挚友,同时木月和直子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开始渡边对直子并没有特别的感情,甚至没有单独说过话。有木月在场时,渡边和直子尚且可以自由交谈,而木月不在场时,两人就没有了话题。木月自杀一年后,在东京遇到经历痛苦磨难的直子,看到其美丽的身影,便开始爱上了直子。渡边对直子的爱情,可以说是把对木月的感情转移到了直子的身上。

汉斯对肖夏夫人的爱以及渡边对直子的爱都是游离于同性爱和异性爱之间的爱,可以说是把对同性的爱“移情”到了异性身上,是爱的转移。两部小说都是借对女性的爱来宣泄、升华压抑在心里的对同性的爱。オ

(赵佳舒、唐新艳:烟台大学外国语学院,邮编:26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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