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吉亚走过内忧外患

方　亮

一个小小的阿布哈兹搅动了俄罗斯与西方对抗的大势，待各方予以充分关注且利益博弈完后，俄格元首坐到一起宣布：牌局结束了。

在6月6日于圣彼得堡举行的独联体非正式峰会上，俄罗斯总统梅德维杰夫和格鲁吉亚总统萨卡什维利的谈判，用俄外长拉夫罗夫的话来说，“是在坦率的气氛中进行的，是富有建设性的”。刚刚在半月前议会选举中重获政治资本的萨卡什维利特别表示，双方之间没有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但“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俄国防部长谢尔久科夫在会谈之后向新闻界透露，目前在阿布哈兹进行建设工作的俄铁道兵将在8月份撤离。在俄格双方都能心平气和地开始谈判后，延宕已久的阿布哈兹危机有望得到尽快的和平解决。

被“阿独”撞了一下腰

阿布哈兹问题的升温是多重国际事件在时间上巧妙契合的客观结果，由争夺地缘政治利益的大国主观促成。整出大戏从2月17日科索沃在美国支持下单方面宣布从塞尔维亚独立开始。科索沃独立彰显了莫斯科干预巴尔干局势的力不从心，感觉不爽的克里姆林宫于是反将美国一军，宣布将支持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地从母国格鲁吉亚独立。

3月6日，时任俄总统普京签署命令，取消独联体国家自1996年起对自行宣布独立的阿布哈兹实行的贸易、金融和交通制裁，同时呼吁独联体其他国家效仿。此举正值格鲁吉亚议会选战关键时刻，萨卡什维利政府顺势而动，迅速将俄罗斯打造成破坏格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全民公敌，走上了利用“全民一致对外”策略捞取政治合法性的道路。

此后双方的对抗逐渐升级，4月21日，格方宣布一架从阿布哈兹古达乌塔军事基地起飞的俄米格-29战机击落了格的一架无人侦察机。尽管俄方迅速否认，格还是将之诉诸联合国。在安理会闭门磋商后，美、英、法、德4国宣布联合支持格鲁吉亚。

在将事态扩大至联合国、且国内选举情势已明朗化之后，萨卡什维利开始谋求事态的缓和。5月8日。他对俄罗斯记者称：“格俄之间爆发军事冲突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格鲁吉亚没有意愿也不会同俄罗斯兵戎相见，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武器同俄对抗，而且没有一个北约国家会帮我们。”此后，他又暗示将与阿布哈兹和谈，以避免战争。

5月21日格议会选举之后，阿布哈兹事态开始进入尾声，但由于格反对派威胁要发动新版“玫瑰革命”。且俄罗斯将铁道兵派人阿布哈兹刺激了格国内的民族情绪，萨卡什维利不得不暂缓阿布哈兹危机的解决。事态继续在俄格以及联合国和欧盟之间互动。5月30日，联合国调查团宣布格侦察机确系被俄战机击落，但同时又强调格方在敏感时刻派出侦察机不利于地区稳定。这种各打50大板的做法等于是将问题的解决留给了欧盟。

欧盟的工作显然完成得更好。在欧盟负责外交和安全事务的高级代表索拉纳对阿布哈兹首府苏呼米进行了访问之后，阿布哈兹和第比利斯方面均亮出了恢复谈判的条件。阿布哈兹表示，格鲁吉亚必须将军队撤出科多尔峡谷，否则谈判无望。而第比利斯方面表示，格阿双方的谈判必须由欧盟主导而不是俄罗斯。值得注意的是，索拉纳在了解双方的立场分歧之后认为，没有俄罗斯的参与，格阿双方想达成任何的和平协议都将非常困难。

萨卡什维利之前已经向阿布哈兹当局提出了给予阿方在格鲁吉亚版图内享有充分自治权利的建议，普京在法国接受《世界报》专访时也对该建议予以肯定。尽管阿布哈兹总统巴加普什否决了该建议，但这仍折射出问题和平解决的前景。换句话说，在俄罗斯不再利用阿布哈兹来对抗西方的情况下，“阿独”问题已基本降格为地区性安全问题。

一个小小的阿布哈兹搅动了俄罗斯与西方对抗的大势，待各方予以充分关注且利益博弈完后，俄格元首坐到一起宣布：牌局结束了。这场戏剧性的博弈，产生了三大赢家和三大输家：当事人俄格阿三方的政府，一个借以对美国支持的科索沃独立进行了有效回击，一个利用莫斯科打的这张牌转嫁了国内危机，还有一个成功迫使第比利斯方面率先退让，都可谓有所斩获；与此同时，希望将势力扩张到高加索地带的北约、俄罗斯派驻阿布哈兹之维和部队的声誉，以及比格当局更渴望格加入北约的反对派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重挫。

格鲁吉亚加入北约的前景之所以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是因为北约不会允许未来的成员国将领土争端带入北约内部，更何况介入争端的是俄罗斯。可是，在被动卷入同俄的对抗之后，格鲁吉亚当局却尝到了意想不到的甜头——本来，格反对派准备把北约未能如期批准格入约，当作攻击萨卡什维利政权“失职”的口实，在议会选举前好好就萨氏滥权、影响格入约一事造势一番的，但随后由于俄罗斯生硬地介入格领土问题，格执政党成功利用这一外部刺激凝聚了国内支持，最终以较大优势赢得了原本胜负难卜的议会选举。

选举和街头政治的考验

在5月21日的格议会选举中，执政的统一民族运动党以59．48％的得票率赢得选举，从而得以囊括全部150个席位中的120席。对此，得票居次的联合反对派联盟和名列第三的基督民主运动党宣布：选举受到了执政当局的操纵，选举结果是非法和无效的。他们指出，一些选区出现了重复登记和重复投票的情况；在许多选区，公务员、教师和医生们被告知，如果不投票给执政党他们将丢掉自己的工作；尤其不公的是，反对派被剥夺了利用大众媒体进行宣传的机会，亲政府的两家电视台“鲁斯塔维”和“姆泽”完全为当局服务。

对于这些指责，萨卡什维利本人可谓是过来人。作为从美国民主培训班中走出来的独联体第一人，当年他即是凭着所谓的选举争议，发动连日的群众示威，最终缴了“高加索银狐”谢瓦尔德纳泽的械。而他也深知，自从外高加索沾染上街头政治的病毒以来，赢得选举的党派都要经过街头政治的考验才算得上是“修成正果”；2月份亚美尼亚总统选举后出现的长达10多天导致8人死亡200多人受伤的街头政治骚乱，即是该病毒的最近一次发作，而5月初美国助理国务卿马修·布赖扎在第比利斯之行中公开与反对派接触也给他敲响了警钟。除了像去年镇压反对派骚乱一样再次展现“铁血”威慑力外，他还得换点法子。

而在反对派方面，在此前已输掉总统选举及其后的街头较量的情况下，他们这次想从议会选举中翻身更不容易。一个例证是，反对派定于5月26日即格独立日举行示威，然而到场的支持者仅1万多人，与传说中的玫瑰革命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用格媒体的话来说，对于一场“革命”，这仅仅是个及格水平。再有，反对派威胁抵制新议会，并要破坏议会第一次全会的召开。不料，萨卡什维利临时将会议提前到6月7日，也就是欧洲杯足球赛开赛当天召开，一举令反对派措手不及。结果，反对派只召集到5000多人参与集会。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萨氏政党已经稳操胜券，毕竟只要有超过2／3的议员参加议会第一次全会，议会便是合法的。而且包括欧安组织在内的国际组织均认为格鲁吉亚此次议会选举“有效”。所以，萨氏的执政地位从形式和实质上都已无法撼动。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萨卡什维利选后宣布将同所有政治派别合作，邀请其他政治力量进入政府。这一来是为了满足西方的期待，二来也足以让反对派内部出现裂痕，毕竟这些反对派的干将大多是萨氏上届总统任期内的部下，其中一些还是萨氏2003年颜色革命的重要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