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允建
迷迷糊糊的童年
我上小学了。因为生病,我比其他孩子晚入学两个星期。
上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老师让学生到黑板上默写“天安门”三个字。我看见好多同学举起了手,有的举得还挺高。
默写?什么叫默写?我不知道。看着别的同学,我想起了母亲的话:“不懂时要多看看……”
老师叫了一个没举手的同学,这个同学怯生生地走到黑板前,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天”字,半天也没下文。老师优美地挥了一下她的教鞭(至少当时我觉得是优美的),那位同学就乖乖地站到了墙角,还不时地向其他同学做鬼脸。大家觉得好笑,但谁都没出声(后来我知道这是纪律),只有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老师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威严的神色,赶紧绷住脸,坐着不动了。
老师又叫了一位同学,他也乖乖地站到墙角去了。
哈哈,我终于看明白了:这就叫默写,就是在讲台上转一圈,再到墙角一站,不过如此。我正想活动一下腿脚呢,就高高地举起手。老师又一次注意到了我,问:“你会吗?”“会!”我坚定地说。
看到好多同学由于没叫到自己的失望表情,听到他们失望的叹息,我不禁暗暗得意。我慢慢地走向讲台,在同学和老师的注视下又缓缓地走向了墙角!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我看到老师有些愠怒的面孔,继而是无奈的微笑;又听到同学们的哄堂大笑。
笑什么呀?我迷糊了……
玩水的童年
我的家乡是个小村子,一条小河从村边流过。村里没有学校,大家共同出资请了一位先生,在庙里扫出一间房子作为私塾。我们二十多个孩子分成四拨,由老师讲授一到四年的课程,主要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
夏天,我们去村边的小河里洗澡,这正是家长们最不放心的事。每到这时候,我们就和老师、家长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斗智斗勇。我们先是明目张胆地去,其结果当然是被老师打手板,被家长打屁股。为了防止我们去玩水,老师想出了很多办法。先是中午放学时将自己的印章挨个印在学生的屁股上,待下午上学时验印,此法只管了一天。我们发现出汗会使印章模糊,就放心地去玩水,上岸后随便找一个什么圆东西往身上一按,回去告诉老师说中午睡觉让汗给湮了,老师明知有诈,也没办法。后来,老师又发明了“指挠法”,下过水的人都知道,从水里上来,只要用指甲轻轻一挠,立即会出现一道白印。如此又管了我们几天。实在是天太热,我们又禁不住水的诱惑,就在上学的时候用井水往身上泼,湿淋淋的让他挠不出来。可是,用了不到两天,老师的新招就又想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来到河边,就立刻会变成快乐的天使,在河里尽情地嬉戏,一边玩儿,一边还要高唱自编的歌曲:一个大圆坑中,热时有人游泳。两手一抓一抓,两脚一上一下。扑通,扎了猛子,冒出花了,真是凉爽赛吃冰!
系在麻绳上的童年
妈妈的眼睛瞎了,怕我到塘里玩水,她想出一个奇招:用麻绳拴在我的裤腰带上,另一头系在她的手腕上,我就像一只小蚂蚱,想蹦也蹦不了。
七岁那年夏天,树上的知了叫得怪烦人的。我想爬树捉知了玩,刚一起身,妈妈一抖绳,我又倒下了,唉,这条可恨的麻绳真把我拴住了。我急得像猫抓,瞄着系在门口的山羊,计上心来。我悄悄把绳子解下来,又悄悄把绳子系在山羊腿上。我来到柳树下,向手掌吐了口唾沫,像只小猿猴,嗖嗖爬上了树,一伸手,捂住一只知了,正要捂另一只,忽然想撒尿。干脆在树上撒尿得了,我骑稳树杈,扒开裤子,一股水线“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哎哟,下雨了!”在树下纳凉的秦二爷一骨碌爬起来,抹着脸上的尿水,看见了树上正提裤子的我,大骂起来。妈妈听了,急忙扯绳子说:“小江,你又闯祸啦?”“咩咩”,山羊被妈妈扯得直叫唤。妈妈莫名其妙:“怪事,我扯小江,羊你叫啥呢?”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妈妈这才知道我上了树,挥着手喊:“小江,快下来!”我说:“我不敢不去,秦二爷要打我!”妈妈对秦二爷说:“别打小江,小孩的尿也不臊,算是洒水给你洗脸了。”秦二爷吭哧笑了:“你说的怪好听,那也让小江撒尿给你洗洗脸啊!”
我从树上溜下来,秦二爷果然没打我。妈妈又把麻绳拴在我的裤腰带上,说:“你这个小淘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