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英 赵瞻国 杨望久
安民,现年85岁,盐湖区离休干部,运城市区乔家巷人。
“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他投笔从戎,随八路军115师晋南游击支队在运城一带进行抗日活动。1939年2月,受党派遣,打人敌人内部,同年12月入党。先后以阎锡山同志会县分会主任、运师训育副主任、十四专署秘书等敌伪人员身份为掩护,为我党抗日斗争搜集传送情报,发展和掌握武装。运城解放后,又以“隐干”身份,在西安、运城等地为我公安机关做了大量工作。
期间,他被阎锡山怀疑,屡遭拘禁审查;被父母误会,骂他给祖宗丢脸。
1958年审干时,原安邑县政府也把他定为“旧官吏”,并以“历史反革命”罪名,将祖业18间房产全部经租。
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小将又把他当成“顽固不化”、“死不悔改”的“国民党”、“反革命”,残酷斗争、无情打击。
他不但本人受到社会歧视,而且家属子女也备受株连,但他却以党和人民利益为重,忍辱负重,只字不吐真情。直到1983年7月7日,党公开他的“隐干”身份后人们才猛然醒悟:“原来他早就是我们的同志!”
受派遣打入敌营搞情报建立奇功
1939年2月,他受地下党负责人杜任之派遣,先后在阎锡山行政人员训练所干部训练团政治部、阎锡山同志会执行部干部管理委员会任干事,主搞干部情报和统战工作。
期间,他利用工作之便,将阎锡山派往各县的同志会主任特派员、特派员等干部名单、简历及政治态度,都及时报送党中央。
特别是1942年夏,他把阎锡山骑着毛驴到吉县安平村和日军密谋投降事宜的情况报告中央后,党中央立即指示中共晋西特别组组长杜任之:“阎锡山是个军人,公开投降比汪精卫对民族的危害更大。因此,必须想法阻止阎公开投降。”
杜任之便和樊耕农连夜用左右手和不同笔体写了几封匿名信,内容是“民族革命必须抗战到底,谁回太原,就是汉奸!”“我们掌握抗日枪,谁要投降就打死谁”等,投进阎锡山的密报箱。
杜又让路纪宇、沈红江到吉县和孝义等县发动思想进步者和爱国绅士致函阎锡山要他坚决抗日,反对投降;安民则利用“密报员”的特殊身份,向阎锡山反映了社会上、军队里、家属子女、周围朋友对他准备投日的不满情绪,迫使阎锡山在各界舆论压力下,思其后果,终于没敢公开降日。
打“阎”旗发展武装依靠党建设政权
“安平会议”无果而散,日军立即调遣重兵打垮了阎锡山在汾南地区的基层政权。阎锡山急忙决定组建战地工作第九团南下汾南。杜任之巧妙推荐我地下党员吴晟出来组团,吴晟又用“拜把子”方式,同安民等10个同志结为盟兄弟,共赴汾南开展工作。安民的职务是第三队副队长,具体负责万泉县。
一到万泉县,他就发展革命武装。先是支持和协助队员袁子敬、地下党员解子安、进步青年张希安发展了三支武装队伍,后又推荐地下党员王斌为万泉县战工队长,发展队员30多人,枪25支……
短短一年间,他就在万泉县发展起300多人的抗日武装队伍。到1944年夏,可以由吴晟和他调动的武装力量就发展到了1万多人。
枪杆里面出政权。1943年,第九战工团改为十五专署,吴晟任专员兼保安司令。他推荐安民任万泉县同志会主任特派员,地下党县委书记曹声宣推荐进步青年王子英为万泉县长,安民又推荐地下党员牛巨鹏为政务秘书、进步青年袁子敬为警察局长。
全县四个区,就有三个区长是地下党员,一个是进步青年,从而使万泉县从上到下都被共产党控制,抗日斗争开展得如火如荼。
散传单唤醒民众剪话线助我攻城
日本投降后,安民奉命潜入第14专署担任谢克俭专员秘书,以此为掩护,为党做了不少工作。
特别是解放运城前后,他突出地干了三件事:
一件是散传单。我军攻城之前,先奇袭了飞机场,守敌损失惨重,谢克俭却说重创我军。为了揭穿敌人谎言,他写了《机场之战谁胜谁败》《老乡,不要再受骗了》等传单,由地下工作者樊鸿太张贴散发,起了唤醒民众的作用。
二是剪断电话线。1947年12月27日黄昏,我军在北门城墙处炸开一个缺口,敌人通过电话频繁调动后续部队增援北门。安民当机立断,带领助手樊鸿太,把敌128团指挥北门的电话总机线路剪断,使敌人一度中断联系,为我军进城赢得了宝贵时间。
三是运城解放后,他又协助公安机关迅速破获抓捕了没有逃走或潜伏的国民党中央军统保密局、太原绥靖公署和西安绥靖公署驻运敌特人员、蒋阎政权猬集在运城的三个专署、18个县政府和当地的党政军警宪要员、恶霸地主、反动骨干共3000多人,摧毁了晋南反动政权的社会基础。
“秦民组”西进西安搞情报披肝沥胆
运城解放后,阎锡山残部渡河西逃,隐匿在以西安为中心的临潼一带。
我太岳军区公安三分局党委决定:由景秦珍、安民、李韶华与李秀珍(安民妻)组成“秦民情报组”,潜伏西安进行活动。
景秦珍原任解县七专署秘书,到西安后找旧关系仍任原职;安民和妻子利用伪职住进了敌人的窝巢;李韶华也利用关系,在一家银行当了职员。站稳脚跟后,他们就各自利用关系搜集情报。
安民和李秀珍以贩卖纸烟为名,往来于西安、临潼、渭南、大荔、韩城、潼关之间,很快,他们就将阎匪“前敌指挥部”的组织结构、人员配置、活动范围和潜伏在运城、解县、芮城、永济、万荣贾村庙等特务据点的人数以及在平陆、芮城、荣河、临晋等地的小股武装特务人数、名单、武装配备等密写成文藏人竹扇把柄夹缝中,让李秀珍返回运城将情报送给了情报科长李国顺,致使阎锡山潜伏在运城一带的特务纷纷落网。
1948年底,西安解放前夕,地下党组织决定由“秦民情报组”负责保卫东关电厂。期间,他们共缴获敌人电台两部,侦破潼关、合阳两军统情报潜伏组人员7名,协助抓捕反动骨干分子12名、流亡恶霸地主4名、阴谋东山再起的政要6名,胜利完成了保卫东关电厂的任务。
做“隐干”无悔无怨赤诚心日月可见
朝鲜战争爆发后,国内外形势骤然紧张起来,运城地区社会斗争也很复杂:稷山县发生了反革命武装暴乱,“一贯道”反动组织活动猖獗,贩毒吸毒现象严重。为此,运城地区公安处决定:由任彦、安民、朱天恩、文绍周和李秀珍组成“运城情报联络站”。
期间,他们协助公安部门审查、侦破、清理了一批隐藏较深、漏网逃匿的反动骨干分子和丧失民族气节的汉奸、坏分子,抓捕了一批贩毒、吸毒分子,打击了猖獗一时的反动会道门“一贯道”,还侦破了几起上级交办的案件。
朝鲜停战后,“运城情报联络站”奉命撤销。
不久,地区又从四川、南京等地招回一批教师,成份比较复杂,地区公安处便决定派安民先到运城师范、后到舜帝庙中学以任教为名,做“隐干”工
作。
期间,仅经他手审查上报处理的就有6个人:一个是汪精卫南京政府秘书长,被清洗回家;一个是叛徒,但能主动交代,既往不咎;一个是漏网地主分子,戴帽回乡;一个是张冠李戴,释疑消案;一个是1951年的“坦白从宽”典型,已悔过自新,既往不咎,并被选为教研组长;一个是运师教师陆长卿,释疑重用,调高专工作。
1966年,文化大革命席卷全国,舜中也不例外。
一天,一张《揪出国民党旧官吏安民》的大字报赫然出现在校园,几天后,又升级为《把历史反革命分子安民揪出来示众!》
他知道,一场不可避免的“历史误会”来临了。
很快,来自太原、西安、万荣、临猗等地罪名为“同志会”、“干训团”、“战工队”、“秘书”、“主任”、“反动骨干”、“血债”的种种“证明”纷纷飞回舜中,然后汇集入档,上纲上线——一时,他成了全校、全县乃至全地区教育系统的反面典型。
被押进批斗会场时,有人用枪戳他的腿,强迫他低头弯腰;清理阶级队伍时,他日夜受审,被拳打脚踢;清队后,他被戴上“历史反革命分子”帽子,押到稷王山果园劳动改造。
期间,他73岁的老母亲和84岁的老父亲禁不起他被斗的惊吓,带着对他的强烈不满仙世而去。亲人至死安民也没有能告诉亲人他的真实身份。
当时他确实憋气,但他知道,“我不能说,也无权利说”。
每逢庙会,不明真相的学生都要给他挂上大“黑牌”,上写“历史反革命、谢克俭秘书安民”,被游街示众;开饭时,造反派又逼着他敲锣请罪;冰天雪地,把他捆在树上斗他、批他、冻他、饿他……
特别是在教室批斗的那一次,不知是哪个小将出了个主意,把学生坐的凳子一个个垒起来,一直垒了四层高,然后勒令:“反革命,上去!”
他上去后,他们就猛地蹬凳子,把他直摔下来。接着,又将凳子垒起,让他“继续革命”,一连三次,他被摔得死去活来。
瞬时,他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大吼:“你们说我是反革命,我不是!我不是黑帮!我……我……,你,你们……”
他真想一泻千丈,道出庐山真面目;一吐为快,抖落掉强加在他身上的污泥浊水!
但话到嘴边,他想起了党的纪律:“不能啊不能,我根本没有这个权利……”
于是,他又强忍着疼痛,把那剧烈颤抖的双唇慢慢地紧闭起来,牢牢地闭起了历史长河的闸门。
1983年7月7日,党公开了他的“隐干”身份,恢复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从此,没有人再用歧视的眼光看他了。
面对这一切,他说:“我仍然是我——一个永远忠于党的事业的普通党员。为了党,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有的只是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责编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