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萍
现在,父亲在马路那一边,我在马路这一边。我目送着他,直到他踏上南下的列车,直到他的身影模糊在视野中。他没有回头,心中只有牵挂和不舍,我没有转身,心中也只有牵挂和不舍……
以前,她在马路那一边,他在马路这一边,他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她没有回头,心中只有兴奋和激动,他没有转身,心中只有牵挂和憧憬……
曾几何时,你注意到你背后有人凝视着你;曾几何时,你注意到你的生活有人支撑着你。在我们走过的路上,又有多少个企盼和不舍的眼神,印在父母眼中是孩子的背影呢,但印在儿女眼中的又何尝不是父母的背影呢?你是否又注意到了父母背影上岁月的沧桑!
小时候,父亲像座大山一样。给我以温暖,给我以依靠,给我以保护。父亲每次送我上学都把我放在背上,从家到学校有三四里的山路,每次父亲送我都会给我讲很多的趣事,不厌其烦地讲故事,而我每次都会坐在他肩上抓他的头发,但父亲从不生气,每次我都会咯咯地笑,每次父亲都会亲我的脸颊,每次……在说不出的乐趣中,童年悄悄地拾着裙角溜走了,童年在对父亲的“虐待”中消逝了。童年的欢声笑语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妙,神奇,繁多。
没有惊涛骇浪的海面是缺乏生气的,没有阴晴圆缺的月亮是不显神秘的,不经受风雨锤炼的爱是有负伟大的。终于,幸福这颗美丽而又易碎的水晶出现裂痕了,活泼可爱的弟弟呱呱降世了,家庭负担也随之加剧。无奈之下,父亲踏上了南下的列车。离去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对我说了许多,“萍萍啊!已经长大了啊!要听话啊!要帮妈妈照顾弟弟呢!想爸爸了就看看照片……”他哽咽了,说不出话,只是将头埋得很低。我哇地哭了:“那要是萍萍想拧爸爸耳朵怎么办啊?那要是萍萍想听爸爸讲故事了怎么办啊?”我越哭越凶。最后,妈妈把我拖进房里了。那一年我六岁,小学一年级,那一别就是整整六年。
这六年里,父亲为了让我读书而四处奔波,父亲为了我的幸福而呕心沥血,父亲为了整个家庭而历尽了千辛万苦;这六年里,他不知受了多少我难以想象的苦头,但他都单凭着对儿女的爱一一挺了过来,可做女儿的连句感谢都不曾对他说过。其实女儿心里一直都很明白,女儿知道父亲在电话那一头强忍着泪水,只为不让女儿忧伤;女儿知道父亲在电话中大夸待遇高只为让女儿放心;女儿明白父亲在那边省吃俭用连衣服都少买,只为让女儿生活更充裕;女儿明白……女儿明白……其实女儿一直都明白父亲对女儿的爱,只不过像父亲对女儿一样不善于表达罢了。
今天,父亲来校看我。一下课,我就飞奔出校门。远远地,远远地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曾驮着我,奔跑起伏的双肩,看到了那曾经背着我风雨无阻走了几十里山路的背。父亲老了,父亲的背不像以前那样结实了,父亲的双肩不像以前那样宽厚了,父亲的背上写满了沧桑,尽管如此,父亲的背依旧是最温暖最安全的。我飞奔过去,挽起他的手臂,“爸,你来了……”
人之情有分有合,爸爸要外出打工也是必然的。太阳微微偏西,我送父亲去车站,余晖下,父亲的银发显露出来了,我心中一阵酸楚。是啊!父亲的确老了。父亲渐渐远去,我站在马路这一边,他在马路那一边,我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模糊在我的视野中,他没有回头,心中只有牵挂和不舍;我没有转身,心中只有牵挂和不舍……
教师点评
父女俩是马路两边的“他”与“她”。以前总是“他”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如今却是“她”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以目送者的角色易位,抒发父女真情,叙说人世沧桑。构思独出心裁,表达别具一格。
(向明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