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学家加里·贝克尔(Gary S.Beck-eT)把经济学原理运用于传统上属于社会学的婚姻、歧视、犯罪等问题,并为此而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他也被称为“经济学帝国主义”的始作俑者。在他的这些分析中,我认为最精彩的是他在《家庭论》中对婚姻问题的分析。
不同的学者对婚姻的分析角度不同。在生物学家看来,婚姻是一种繁衍后代的本能行为。在文学家看来,婚姻是两个人心灵的碰撞与情感结合。在政治学家看来,婚姻服从于统治与维护权力的需要。在社会学家看来,婚姻是门当户对的。在经济学家看来,婚姻是一种经济行为,目标在于双方的效用最大化。有关婚姻与家庭的许多决策事实上都服从于成本-收益分析。贝克尔正是按这个思路分析了结婚、生育、离婚、家庭内的分工、威望和其它非物质行为。他把离婚归结为婚姻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由离婚的成本与收益决定。他的这种理论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提出的,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也该有点发展。
我并不认为婚姻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是离婚的主要原因。传统“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包办婚姻,结婚当时完全无信息,美满的不也不少吗?离婚还在于结婚后双方获得的效用的变化。在恋爱中双方的效用是递增的,结婚时效用达到最大,蜜月过去之后效用就开始递减了。往往并不是婚后发现了对方的某些真实信息,而是双方从对方获得的效用在递减,有时递减的还相当快。离婚中还是男方主动者多,因此,我从男方的角度分析离婚的原因,从女方的角度分析如何保护婚姻。
结婚之前双方毕竟不是天天见,每一次约会都有新鲜感,效用不会递减。结婚后天天生活在一起,效用递减自然是正常的。这种效用递减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双方在一起过平淡无奇的日子,日复一日没有什么改变,从婚姻中获得的效用在递减,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过得没意思”。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品质下降了。一些女性在结婚,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从外形到内在都忽视了“保鲜”。穿着不讲究了,对丈夫远不如谈恋爱时那样温柔,小鸟依人了,满足于小日子,工作学习中不思进取了,甚至对丈夫指手画脚,唠唠叨叨,缺乏理解了。这就使得妻子给丈夫带来的效用下降到相当低的程度,甚至成为负效用。这就是许多丈夫常说的“结婚后她简直换了一个人”。我把结婚后丈夫从妻子那里获得的效用递减称为男人离婚的“内在推力”。
但是,如果丈夫没什么能力,除了上班回家没什么社会活动,这种“内在动力”还不至于引起离婚,因为对他们来说,妻子的效用再递减也比没妻子效用为零强。如果丈夫经常外出就会发现,外面的女人很精彩,与她们在一起效用太大了。他们能接触到的外面的女人大多年轻、漂亮,谈话又得体,无论真实个性如何,都可以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时的信息不对称使男人把他们遇到的外面的女人想像成理想中的情人。效用取决于主观感觉,在男人对外面的女人理想化的感觉下,从对方获得的效用就更大了,远远大于从妻子那里得到的效用。我把这种外面的女人很精彩称为男人离婚的“外在拉力”。男人从外面的女人那里得到的效用越大于从妻子那里得到的效用,这种拉力就越大。
当然,有推力和拉力并不一定必然离婚。正如贝克尔所说的,男人在作出离婚决定时肯定有有意或无意的成本-收益分析。这种成本包括经济的与非经济的。聪明的男人知道,当情人变为妻子后效用递减肯定也会发生,甚至更快,为此而离婚不值得。这才有“家里红旗不能倒”之说。在任何一个社会里,男方离婚的成本都相当高,包括金钱损失、事业受影响、社会舆论及名声、对子女的影响,等等。考虑到这样巨大的成本,外面的女人再精彩,里面的男人也无奈。在美国这样成熟的社会中,中产阶级的离婚率还是相当低的,因为他们离婚的成本高于其它人。
成功的男人难免要经常在社会上活动,见到外面精彩女人的机会也多得很。因此,他们的妻子要保护婚姻是正常的。但用不同方法保护,效果却完全不同。
“外面的女人真精彩”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千万别责怪人家是“狐狸精”,关键在于你要比外面的女人更精彩,比狐狸精更狐狸精。当然,在青春、外貌这些自然属性方面,肯定无法与外面的女人相比。但一个人的魅力并不在外表,而在内在气质。你不能改变外在的东西(或者称为包装),但可以改变内在的东西。提高自己的修养,善待丈夫,改变一些女人通常都有的“抠门”、唠叨等缺点,努力做到老鸟也能依人,或者说对自己进行“产品创新”。只要给丈夫带来的效用大于或等于外面的女人,家庭就稳定了。最要不得的是无中生有地指责或监督丈夫(像《中国式离婚》中宋大夫的妻子那样),这是一种核能一样的推力,即使没有外在拉力,成本再高,也无法阻止离婚。
婚姻是个复杂的问题,绝非经济学的三招两式就能说得清的。但如果大家读了这篇文章后知道如何使家庭生活美满,我这种一得之见就有效用了。
(选自《经济学内外》/梁小民 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