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蜕变的阵痛中成长

2007-09-18 08:43
上海戏剧 2007年9期
关键词:京剧团剧目京剧

赵 忱

7月,西子湖的热风带着浓重的湿气,那样的闷热是可以压迫人的。可是,“浙京”的天空是爽朗的,“浙京”的人心也是爽朗的。坐在“浙京”黑匣子小剧场,你所感受到的是中国京剧在二十一世纪明媚的现实。

《红拂》:创新传统戏曲

黑匣子的确不大,但《红拂》却是出大戏--在物理空间上,表演区很大;在实验意义上,它更大。坦白说,笔者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京剧:它充分尊重了京剧本体的固有传统--唱、念、做都非常到位,相当程式化地将“红拂夜奔”的古老传说以京剧的样式说得头头是道。与此同时,它异常自由地为舞台插上“T”字通道,仿佛一种无名武器,连接角色身手与观众身心,让舞台生出副台与高台,让琴师与乐手制造戏中情理,见证传达与感动。

导演翁国生还委托“叙述人”为绝色美女红拂设定了三种不确定的归宿--一见钟情,抑或青梅竹马,还是恩情如山?这种设定当然超越了隋末唐初的时代局限,直到今天,它仍是现代人逃不出的爱情模式。通过红拂女的选择,编剧邹平和导演翁国生独具匠心地表达了现代人普遍关注的“情感抉择”。准确地说,《红拂》是一出用现代人审美观念包装的传统京剧。

7月2日,是“浙京”小剧场实验京剧《红拂》进行第100场演出的日子,小剧场内满座的观众作为证人,证明着中国京剧原来拥有崭新的空间,拥有无数的可能。让人不解的是,从来没有很好地解决好“当下的生存”这一问题的中国京剧竟然是在绵软的越剧圣地浙江获得了新生。尤为可贵的是,《红拂》仅是一个案例,浙江京剧团为人们提供的案例还多得很呢。

《宝莲灯》:铸就武戏神话

“浙京”不拘一格的剧目建设使它获得了多元发展,一部戏代表一种可能,无数可能赋予了京剧全新的生机。翁国生没有忘记浙江京剧的传统,没有忘记“盖派”曾经的伟大作为,没有忘记继承与创新的使命。自然,他也深知自己作为京昆武生的底气。

今年元旦,小剧场实验京剧正火热上演时,翁国生从北京请来了过去中国最著名的武生、如今杰出的导演高牧坤--他曾执导了大型历史京剧《泸水彝山》,京剧、藏剧的合作《文成公主》,音乐诗剧《木兰诗篇》等作品。翁国生与高牧坤合作打造新版京剧《宝莲灯》,志在高远。此前,早有种种版本的《宝莲灯》在先,此番继续“点灯”,为的是振兴京剧武戏。尤其是浙江京剧,武戏传统深远,将其束之高阁,于情于理都是罪过。京剧武戏被淡化已不是一两天了,高牧坤与翁国生不挑这个重担,谁还挑呢?2006年,文化部曾选定辽宁、山东、四川、陕西4省4家京剧团的4出武戏折子戏在京会演,形成全国京剧武戏折子戏改革试演的高峰,高牧坤与翁国生作为主力参与者着实兴奋了一回。他们联手进行京剧武戏的实验与探索的计划水到渠成。

一切从拜师开始。高牧坤愉快地收翁国生为徒,师徒共同的特点是武艺高强,志向远大,中国戏曲界的专家莅临京昆武生的拜师宴时,同样是心潮澎湃。之后,师徒二人以新、奇、险、绝的《宝莲灯》消解了京剧界专家对武戏濒临危机的现实顾虑。比创新更值得惊叹的是,《宝莲灯》在半年之内即成功演出百场,谱写了新的神话。

翁国生与“浙京”:一路走,一路光彩照人

浙江的京剧事业有着优良的传统和深厚的基础,以"盖派"艺术为代表的浙派京剧,广泛学习和吸收各种京剧流派艺术之长,在剧目创作、演出和人才培养上不断探索和积累,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和特点,在全国京剧界占有一席之地。但在过去一些时间,人们都说“浙京”“生旦净末丑,要啥啥没有”。到了今天,“浙京”旗下拥有了一批令人骄傲的剧目--童话京剧《孔雀翎》、实验京剧《红拂》、大型神话京剧《宝莲灯》、现代青春京剧《网络恋曲》、《告别迷茫》、新编实验京剧《红拂》等等。2005年年底,“浙京”被文化部评定为全国重点省级京剧团,这对“浙京”和浙江的京剧事业是一次极大的鼓舞和有力的推动。

“浙京”的突飞猛进,离不开带头人翁国生的智慧与打拼。翁国生身手敏捷,这是武生的特质,而他的头脑却更加灵活。有人说他是一个装了电脑芯片的人,“内存”很大。其实,翁国生的敏捷和灵活都是以牺牲个人时间为代价的。他的聪明伶俐的女儿有句口头禅:那不现实!"那"指的是什么?是指爸爸永远没有时间陪她。

2003年浙江京昆剧团分家时翁国生被留在了京剧团,那正是昆曲因被联合国命名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而正要焕发光泽的时候,翁国生不得不放下了对昆曲的抱负。“浙京”因盖叫天这样的杰出武生前辈而闻名全国,但盖先生如今在他的故居休闲,而他的门徒翁国生则一筹莫展。想当年,盖叫天的代表作《劈山救母》正是翁国生的开蒙之作,翁国生的命运似乎早已经注定。翁国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在经过短暂的踌躇之后,他极尽业务副团之责,披荆斩棘,开始了另一场"劈山救母"的壮举。

从《红拂》开始,翁国生已是“浙京”团长--浙江省艺术院团中最年轻的法人代表。当了法人代表后,他的首要纲领便是以剧目建设带动全团全面发展,以市场需求确立剧目生产,以多元创新确立浙京艺术风格。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担任法人代表之后短短的一年间。翁国生从不浪费时间、精力和资源。这位早年的“娃娃生”至今虽然仍有着一副青春面孔,心底却充满着成熟的思考和永恒的动力。“梅花奖”是他头上的光环,他把梅花的芬芳和坚韧带给了每一个浙京人。

浙江京剧团是年轻的京剧团,没有过剩的角儿,没有过剩的资源。因此,每一次行动都必须做到稳、准、狠。如今,“浙京”现实就是:没有闲人,大家都十分忙碌。日常状态下,全团兵分两路到处演出,收入成倍翻番;年輕演员批量成长,他们一边在实验戏曲中探索,一面得传统京剧之精髓,在脱胎换骨的蜕变中日渐成熟。浙京人都说:跟着翁导干,特别累,但累得开心。

一个时期内,在业内一度丧失影响力的浙江京剧不仅活了过来,而且满面春风--在今天,哪一出新创京剧剧目能问津连演500场的业绩?综观“浙京”的几出剧目,很像看一出折子戏——起承转合,一折一个灵魂,向四面八方拓展,想别人之未想,为别人之不为。传承、创新、发展,不遗余力、卓尔不群。翁国生正和“浙京”正以纵横捭阖之势,抛开一切局限,为中国京剧灌注时代的血液,为浙江京剧培育新的传统,树立新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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