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政权大难不倒背后

严圣禾

对于许多观察人士来说，自民党在7月29日参议院选举中遭遇失败，拱手交出参议院的控制权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在经历了如此惨败之后，作为自民党党魁的安倍仍然继续担任日本首相一职。就像此次选举尽管动静很大但却没能撼动安倍的首相座椅一样，它对日本政治的长远影响也不应被无限扩大。也许，安倍在短期内无法找到挽回其支持度的灵丹妙药，最终在党内外的双重压力之下黯然下台，但日本自民党执政的历史并不会被轻易改写。一是因为自民党依然十分强大，二是因为最大的在野党民主党距离执政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类似于美国的两党制或许是日本政治的最终目标，但这绝非短期内能够实现的。

一场注定要失败的选举

关于自民党在此次选举中失利的原因有多种分析，其中最大也是最直接的原因应该是安倍内阁成立之后问题频出，先是负责行政改革事务的大臣佐田玄一郎因为政治资金问题迅速下台，接着是安倍任命的政府税制调查会长本间正明因为桃色丑闻而被迫辞职。本以为安倍的厄运就到此结束，但没料到进入2007年之后更是—发不可收拾。在野党的穷追不舍使得农林水产大臣松冈利胜的政治资金问题越发说不清楚，他本人最终在议员宿舍内上吊自尽，成为日本战后首名自杀身亡的内阁大臣。与此同时，厚生劳动大臣柳泽伯夫、防卫大臣久间章生以及外务大臣麻生太郎的口祸接二连三，并使得久间章生这名日本首任防卫大臣成为安倍内阁第三个提前出局的成员。最令人郁闷的是，安倍在松冈之后选用的农水大臣赤城德彦竟然又被政治资金的问题所纠缠，这不禁让人对安倍选贤任能的能力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5000多份养老金交纳记录的缺失是导致安倍选举失利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在这一点上安倍可能会觉得有点冤。因为事情的直接责任并不在安倍政权，而是以往的历代政权甚至包括非自民党政权。但如同对待内阁成员的丑闻一样，安倍最初对待此事的态度也令在野党和日本民众感到强烈不满，等他发现事态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他的预估时，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这大概就是安倍过于年轻，缺乏从政经验和政治敏锐性的突出表现吧。

应该注意到的是，今年的参议院选举对于执政的自民党来说，本来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管是谁执掌政权，也不管他做得如何出色，要获胜都不太容易。首先是因为今年是12年一度的亥年，每逢亥年日本4年一度的统一地方选举就会与3年一次的参议院选举重合。为数众多的日本地方议员在经历了春季的选举后，很难再在夏季的参议院选举中为自民党提供帮助，而基层政治家的支持一直是自民党的主要力量源泉。其次，日本近年来大规模的乡镇合并，使得地方议员的人数大为减少，其中当然大多数都是长年隶属于自民党的基层政治家。最后一个原因是，此次参议院选举中面临改选的自民党议员，大多是2004年借着当时的小泉旋风而非自身实力当选的，在小泉卸任后的今天，他们再也搭不到顺风车了。

安倍仍有可能东山再起

尽管受到了党内同仁的严厉指责，安倍还是坚决不肯辞去自民党总裁一职，以便他可以继续担任日本国的首相。安倍能够做到面对众人的责怪和埋怨而不动声色，可以说这也是他所具备的一种独特能力。而遭受了历史性大败的自民党不仅没有出现内乱或分裂，反而宽容了应该作为第一责任人的党总裁，在日本这也许只有自民党才能做到。

假如在此次选举中遭遇大败的是日本民主党，那么可以想象其党首小泽一郎将首先引咎辞职，接着党内各派政治势力的相互指责，将使得整个党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届时，安倍会趁机向前党首前原诚司等民主党内的保守强硬派伸出橄榄枝，在日本众参两院打造一个巨大的执政联盟，一举完成修改宪法等日本保守阵营的夙愿。

外界普遍认为，安倍之所以如此留恋首相职位，是因为他实在太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日本的宪法。但目前安倍急需做的则是尽陕挽回那已经跌到谷底的内阁支持率。据富士电视新闻网和《产经新闻》公布的选后首次民调，安倍政权的支持率只有22％，不支持率则高达64.8％，首次超过六成。目前，安倍已经表示要在8月底之前重组内阁，并调整自民党的3位主要领导人，希望以此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但仅靠换人并不能让日本国民对安倍重树信心，安倍还需要在逆境中拿出一点实实在在的成绩。

不过，我们也无须为安倍的执政寿命过于担心，这么大的挫折都挺过来了，说明安倍的政治生命力还是非常顽强的。相对于民众和反对党呼吁辞职的声浪，自民党和美国盟友的力保可能更为重要。自民党内也不是没有可以接替安倍的人选，但无论是麻生太郎履新还是小泉纯一郎复出，短期内都难改一个短命政府的厄运。而在美国朝野，不仅布什总统力挺安倍，此前一向爱“敲打安倍”的民主党大佬也大都支持安倍。譬如，众议院民主党籍的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托马斯·兰托斯就对安倍的修宪努力表示赞赏；而民主党总统参选人之一的奥巴马也说，欢迎安倍继续为反恐战争和国际安全保障作贡献，使日本成为一个“普通国家”。这显示在国内民生问题得到重视之后，安倍仍有可能东山再起。

麻烦的是安倍选人失当的问题还可能会继续延烧。8月7日，法务大臣长势甚远被曝去年曾从一个接收外籍研修生的团体处非法收受政治献金。长势本人当天也承认收受献金，但坚称已经退还所有献金。吃一堑长一智，安倍应该会在新一波危机面前展示不同以往的公关能力。只是对手也在进步，8月7日民主党参议员江田五月当选为参议院议长，就预示着朝野两党分掌两院的激烈交锋时代的到来。

民主党执政尚有待时日

此次参议院选举，对于日本民主党来说是一场输不起的选战。在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等多种有利条件后，如果仍不能获胜，民主党将一蹶不振。作为民主党领导层的三驾马车，小泽一郎、菅直人(党代表代理)、鸠山由纪夫(干事长)并没有什么庆祝胜利的兴致。因为各种舆论调查都显示，此次民主党获得这么多议席并不是因为选民相信其执政能力，而是他们对安倍领导的自民党感到太失望。

据报道，有八成左右的日本民众在接受访问时都认为：此次民主党获胜是得益于自民党的失误。多数日本民众，特别是日本的精英阶层普遍认为，民主党并非一个成熟的政党，其内部派系过多并目各自的政策方向迥然不同。而美国方面也对其反对延长将于今年11月1日到期的旨在支持驻阿富汗美军的《反恐特别措施法》表示关注。

民主党代表小泽一郎在选举获胜后，表明了要将安倍赶下台的决心，但安倍下台后至多只是更换另一位自民党籍的首相。因为自民党在众议院单独拥有过半数的议席，加上执政盟友的公明党一共拥有超过2／3的绝对多数。这一绝对多数甚至可以强行通过在参议院遭民主党否决的议案。可见，在2009年8月下一次众议院选举之前，只要自民党籍的首相不解散众议院，民主党就毫无夺取政权的机会。所以说，从今往后的两年，将是真正考验日本自民党和民主党的关键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