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河奇案”：对“绝对的权力”的绝对的证实

祝俊初

日前，山东省齐河县警方侦破一起奇案：今年以来，有三十三人通过假冒县委书记李凤臣的签名，进入该县各党政机关，主谋是只有小学二年级学历、无业的时国祺，他把自己和妻子分别安排进审计局和劳动局，安排他人的收费是两万至十四万不等(11月15日《新京报》)。

事情，就像李鬼假冒李逵剪径，时国祺让李凤臣背黑锅。结果也相同，李逵揪住了李鬼，李凤臣令时国祺原形毕露。揭穿骗局，清退不合法进入党政机关的人员，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这令人欣慰。但此案的另一面却令人深感震惊：在该县，所有党政干部人事管理制度的力量，不敌“李凤臣”三个字——若签名真是李凤臣的，这三十三个人成为公务员就完全合法。

对此，李凤臣本人怎么看呢?他认为“这个案子暴露了我们人事管理方面的漏洞”，但同时又认为齐河县进人一直由他负责签字，“只有我签字才能办”的做法并无不妥，“因为是党委负责制”。不知，他是否忽略了：在该县，“只有我签字才能办”的公务程序，实已异化为“只要我签字就能办”的私人权力。无需他亲自出面，无需他亲口吩咐，一个签名就通行无阻、所向披靡，人事局等一见就一路绿灯，这种一“名”九鼎的异化比一言九鼎更可怕。

显然，时国祺等人策划、实施的骗局，形同一场“政制”实验，在齐河县政坛所得结果，是对“绝对的权力”的绝对的证实。因此，我们当然会听到阿克顿勋爵敲遍全球的那声著名警钟：“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这场实验，这声警钟，正是此案“案眼”。

必须声明，不是说李凤臣喜好这种“绝对的权力”，并因此“绝对的腐败”。具体到这位县委书记，也许坚决反对事实上形成的这种局面，且在如此生态中清正廉明、问心无愧。正如他自己所言，这几年齐河县严格执行了进人程序，而他表示的“在换届前夕，我们原本可以把案件压下去，我们敢查办这个案子，是冒很大风险，并需要很大勇气的”，也的确令人钦佩。

但是，拥有“绝对的权力”的李凤臣清正廉明，不等于拥有“绝对的权力”的所有人不以权谋私，这直接有武保安、商殿举、田玉飞……等倒下的腐败县委书记证明，还有更多利用职权能说一不二的大小贪官落马证明。例如，贪污至死刑的李真曾说到其天马行空：“没人敢对我监督……不要说我，就连我的‘38号车走到哪里都受到尊重，谁敢惹?”大肆批发官帽的李铁成谈到其一锤定音：“组织部提单子，书记定调子，考核组走场子，整个程序是花样子。”

因此，时国祺等的行骗实验证实齐河县政制生态是不良的。科学的政制设计，不能让任何官员有“绝对的权力”。制度反腐，要义就是对权力监督和约束，特别是针对各式“一把手”。

【原载2006年11月16日《中国经济时报》】

题图／莱德(叙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