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秘密

冯国伟

午夜十二点，秦江醒来发现妻子不在床上，于是悄悄起身，走出卧室，看见厨房灯开着，妻子正大口灌下一瓶黑色液体，他吓了一跳，问：“你在吃什么？”

“中药啊。”妻子一脸平静地说。秦江却闻到一股机油的味道。妻子将瓶子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说：“现在中医都有代煎中药的服务，很方便。”

自从妻子决定生一个孩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漫不经心的性格变得无比专注。半年过去了，依然没有消息，妻子告诉秦江，有邻居为她介绍了中医，只要按时吃药，很快就会有宝宝。

秦江其实不在意有没有宝宝，他担心的是自从妻子决定生孩子，身体就时常不舒服，他怀疑她的压力太大了，她形容不出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受不了的时候，她总是说：“我坏掉了，怎么办？”

“是生病了，不是坏掉了，你又不是电视机。”秦江纠正妻子。

秦江怀疑妻子看的中医，装着机油味的药水瓶没有标示，而且她总是躲起来吃药。秦江建议她去看西医，她却不肯。秦江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决定跟踪她，看看她究竟看的是什么医生。他跟着妻子在巷子里转了又转，来到一间公寓的一楼，没有招牌，八成是密医。一个小时后，妻子走了，秦江佯装成病人混了进去。这哪里是诊所？分明是一间维修站。秦江正以为妻子可能是拿什么东西来修，却看见房里的维修人员轻轻一按，躺在台子上的一个人的头部顶端便弹开了，像是电子锅的盖子一样，只是完美的密合让人看不出缝隙。秦江吓得冲出公寓，这里真的是维修站，只不过不是修家电，而是修机器人，他娶了一个机器人，一起生活了五年毫不知情。

难怪妻子说自己坏掉了，而不是生病了。

秦江开始不断找借口和妻子吵架，希望她能接受个性不合的理由和他离婚。每一次秦江精心安排铺陈，终于可以说出，那，我们离婚好了。但妻子从不上当，她立刻沉默下来，而不肯赌气说，离就离。所以他们始终停留在争执上，而无法踏入律师事务所。

和一个机器人生活在一起的事实，让秦江恐惧。忍无可忍的他决定向法院诉请离婚。法官觉得诉请的理由不够充分，情急之下，秦江冲口而出：“她是机器人。”秦江以为法官会要他拿出证据，超音波，超音波检查应该可以发现藏在她身体里的零件，他没有疯，他可以证明。

“她是机器人，你也是啊。”法官说。

“会么？”秦江吃惊地大喊，“法官你疯了吗？还是有隐藏摄影机在拍摄，这是整人节目吗？”

“不是，不但你是机器人，我也是，只不过你的机型比较简单，设计时没有置入自觉系统，所以你不知道。”法官说。为了让秦江相信，法官在他背上轻拍一下，他的肚子弹开了！秦江整个人呆住了，法官又将弹开的肚皮推回，关合后完全看不出缝隙。

“你太太的机型比你精密得多，也就是更先进，她愿意和你在一起，可见很爱你，你应该珍惜，别再提离婚了。”法官婉转地说，“如果继续以为自己是人，会让你比较高兴，也无所谓，其实机器人比人进化，你以后就会发现。”

“如果我们是机器人，为什么还可以生育？”秦江有气无力地反驳。

“我们有创造力啊，生命是可以被创造的。我看一下，”法官审视手中的资料，“恭喜你，你太太是ＲＸ进阶型，所以她的孩子将是ＨＮ型，这是非常优异的型种，你真幸运，可以拥有越级婚姻。”

秦江的离婚诉请遭到驳回。离开法院时，法官对他说：“快乐一点，不要想太多了，你要知道，人类就是因为想太多无谓的事，又没有能力改善，才被我们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