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龙
文三十岁那年,妻子红学会了抽烟、喝酒、泡吧,彻夜不归。对于妻的生活方式,文没有说什么。妻是一名漂亮女人,是很时尚的那种,属于城市黑夜里开放的花朵。
文以为,时尚女人应当有时尚的生活,属于都市、属于黑夜、属于红酒与玫瑰、属于爵士乐、属于迪厅。文是一个很陈旧的人,就像他的文章一样传统。他习惯了白天在政府机关里写公文,诚惶诚恐地做事,晚上在家写一些散淡的文字。五年来,这种生活没有多少变化。他的职位没有升迁,他的文字也没有获奖。
文以为,生活就应当如此平静淡泊,就这样慢慢老去。
红常在凌晨钻进被窝,很疲惫的样子,一身的酒气和烟味儿。文除了皱皱眉外,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红开始彻底不归。一夜,两夜,有时一连几夜。第一夜,没有了妻的烟酒气,文睡了一个好觉。接着,文陷入了整夜的失眠。
文找到了红,问她,为什么不回家?红说,她不愿住在单位宿舍里。
文决定买一套自己的新房子。文取出了所有的积蓄,不过几万块钱。再东拼西凑,办了十年的按揭,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商品房。文没有告诉红,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新居装修完毕,很时尚。黑、白、灰的大色块充溢着现代气息,灯的色调、家具的质地和款式也是红的钟爱。红回到家,很夸张地搂住了文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这天是红的生日,茶几上一束红玫瑰,二十七朵。红的生日过得很温馨、很浪漫、也很激情,文新买的床也在快乐地呻吟。
文从北京出差回来,房里没有红,打手机,关机。文到了红的公司,也没有见到她。
文是在一个五星级酒店找到红的,她的身旁不合时宜地坐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很大款的样子。文对她说,回家吧!红说,你能给我一辆跑车吗?文说,不能。红说,你能给我一座海边的大房子吗?文说,不能。红说,算了吧,别再来找我了。
那男人开着奔驰陪着红回来取她的衣物。文的眼泪刷刷地下来了。红也不好受,红说,你就忘了我吧,你是一个好人。
文想忘了红,可老也忘不了。文便申请到贫困山区挂职,一晃过了许多日子。一日,某老友来电话,说红住在医院里几天了,旁边也没人陪。文星夜赶回市里。红病得不轻,需要大笔医疗费,都是文筹措的。
出院那天,红说,我跟你回家吧!文愕然:他不来接你吗?红有些黯然。文说,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可我住在朋友家。红说,住院期间我就想过了,你准是把房子卖了,不然哪来的医疗费。你真是一个傻瓜!
文沉默,他看着远处的青山,青山顶上白云飘。红说,我跟你走吧,不管你把我带到哪儿去。文说,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重来的。
一枚梧桐叶悠悠地落下,走到了秋天的深处。
(地址:云南大理市下关镇幸福路11号大理州作协邮编:67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