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斯特凡·奥古斯丁·杜伊纳西 著 高 兴 译
斯特凡·奥古斯丁·杜伊纳西(1922—2002),原名斯特凡·波帕,生于罗马尼亚阿拉德县卡波拉尔乡一个富裕人家。1941年考上克卢日大学医学系,1944年转到语言文学和哲学系学习。毕业后,他主动要求回到家乡当乡村教师。在乡村生活和工作的七年时间里,广泛涉猎文学、哲学、艺术等领域的著作,同时又大量接触了民歌、民谣。1955年,离开家乡,定居布加勒斯特。杜伊纳西1939年开始诗歌创作。由于政治原因,他曾在文坛沉寂十余年。1964年以后,相继出版了《潮汛》(1964)、《持罗盘者》(1966)、《拉奥孔的后裔》(1967)、《面貌》(1968)、《另一自我》(1970)、《纸莎草》(1974)、《谨慎的季节》(1975)、《一首诗的内部》(1990)、《生在乌托邦中》(1992)等几十部诗集。深厚的文化功底和宽广的诗歌视野使得他的诗精致、优雅、厚重,异常动人。他还曾长期致力于罗马尼亚民谣体诗歌的革新,力求为民谣体诗歌注入新的活力。《长着银牙的野猪》就是他在此方面的代表作,诗人通过民间传说成功地塑造了一位理想主义者坚忍不拔的形象。
秋
一
虚无中,叶的背面,
仿佛透过一道透明的帷幕,
有人用谵妄的手指
朝我示意。薄荷的气息
在空中写下道路。
——不!等一等:
我还没有准备好出发——
山峰上,榆树在自己的绿荫下
握住了渴望飞翔的鸟的影子
二
一片叶落下。高处,天穹中,
在那心形的裂缝口,
忧伤天使张开嘴巴
轻轻说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站在滚烫的树的位置上,
我们的臂膀在空中转动。
你用来威胁我们的冬天
此处容纳不下呼吸
三
我用微笑挡住枝丛中
绿影的坍塌。我辽阔地流淌,
恰似一条同海平行的河流,
在黄昏中拒绝三角洲,
灌溉山谷和平原,
在真实中解开雷电。
哦,是怎样的没有季节的荣耀
在我渴望的眼中翻过身来!
四
此刻,影子、果实、沙沙声
全由我们掌管。所有
在烟雾中摸索的鸟
飞来,浑身冻僵,停息在
燃烧的词语上——
——別出声:
在手掌中为它们做巢,给它们递上碎┢——
大地上只有两棵树,
它们间——无边无垠的光。
忧伤的星星
星星,瀑布般从天空坠落,
穿越你的身体,而你
洁净如初,像一片雪
通过它,影子只能变成一首歌。
那时,一颗金星在高处
闪烁,为了那个就要,
就要给我们带来
煤灰面罩和苦果的季节。
此时,一如刚才,受挫后,我沉默不语。
头顶着这颗星星,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尘世中,一切,称不上奇迹的一切,
都毫无用处。
就连你那雕刻在雪花石膏上,
从上空羞怯怯地摘下的面容,
也只是波浪:轻盈的、蔚蓝的波浪
从彼岸冲向此岸。
啊!一切都是多余——偷偷地
一颗无情的星在高空守候。
吻,肉身不安分的神,
分解,坠落,你听见它,
就像脆弱的雪经过潮湿的树枝
落在冬天高高的门槛上。
今天,我们告别
今天,我们不再歌唱,不再微笑。
今天,站在中了邪的季节的开端,
我们分别
就像水离开陆地。
静默中,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我们各自都说:原本就该如此——
路旁,蓝色的影子
为那些我们思想过的真理作证。
用不了多久,你会变成大海的蔚蓝,
而我将是带着所有罪孽的土地。
白色的鸟会到天边把你找寻,
嗉囊里装满了芬芳和干粮。
人们会觉得我们是冤家。
我们之间,世界巍然不动,
犹如一座百年的森林,
里面全是皮毛上长着花纹的野兽。
谁也不知道我们是如此的贴近。
夜晚降临时,我的灵魂,
恰似水塑造的岸,
会化为你的被遗忘的身影——
今天,我们没有亲吻,没有祝福。
今天,站在中了邪的季节的开端,
我们告别
就像水离开陆地。
用不了多久,你会变成折射的天空,
而我将是黑色的太阳,土地。
用不了多久,风会吹起。
用不了多久,风会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