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长大了

2006-06-24 08:54彭妮·菲德尔克珍科
意汇(黑白版) 2006年8期
关键词:候机栅栏大厅

彭妮·菲德尔克珍科(美)

剑气箫心(编译)

我抑制不住地想要到处流浪,但是,我又抑制不住地想要返回故乡,那种返巢的本能就像是一只鸟妈妈一样。

——布鲁斯·查特温

此刻,我正站在候机大厅里,双眼紧盯着显示航班到达信息的显示屏,焦急地搜寻着我所期待的航班的号码,期望它能按时到达。其实,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任何难以预料的情况,我早就给自己预留了充足的时间。因此,现在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尽量放松自己,让自己开开心心地度过接下来的那个漫长的一小时。我从附近的一个咖啡亭里买了一杯咖啡,然后在正对着候机大厅门的地方找了一张长椅,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当我小心翼翼地啜饮着那热气腾腾的咖啡,并竭力想使自己放松的时候,我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在此之前的那几个月。

难道从我眼含热泪与我的儿子吻别,并看着飞机的舱门将他完全吞没的那一刻起至今真的才只过了八个星期吗?可是,我却分明觉得仿佛是过了—生。记得在孩子们还很小的时候,我们就经常一起外出旅行。不仅如此,我还一直都坚定地认为“旅行是教育孩子的重要方法”,并且为之摇旗呐喊。因此,按照这个理论,我的逻辑告诉我,我的儿子是一个有着聪明头脑的小大人,他会做得非常好的。但是,就在分别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他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于是,那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顷刻之间涌遍全身,而那些所谓的理论所谓的逻辑也顿时显得是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赖安一直渴望着能在中学毕业后去欧洲游历。在此之前,我们也曾一起游览了一些国家,并且对我们所期待去游览的国家的情况他都相当熟悉,但是,这次,他却想独自一人出去旅行。

而当我摆出一副勇敢的样子鼓励他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里却是非常的沉重。我感到我已经成了一个对孩子保护过度而且还患有轻微妄想狂的人。无论对什么事,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担心。尤其是对第一次孤身独闯天涯的赖安,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担忧着。比如,他吃饱了吗?他找到地方睡觉了吗?他安全吗?他会给我打电话吗?等等。

说到打电话,可以这么说,赖安还从未给我打过电话呢。但是,我仍旧给了他一张长途电话卡,希望他能经常与我保持联系。没过多久,我发现他果真这样做了。那是在他刚刚抵达苏格兰的时候,他就立刻给我打来电话,告诉说一切都好,让我放心。从他的声音里,我听得出那洋溢着的少年人的兴奋与热情。

随着一天一天、一星期一星期的过去,赖安给我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起来。不久,就已经发展成每隔两到三天就非得要给我打一次电话不可。如果遇到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就会对着电话应答机说话,就好像是在对一位老朋友说话似的。

通过电话交流,我知道他都看到了些什么,都吃了些什么,也知道他正在哪里游览,都遇到了些什么人。在电话里,我们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开心地笑着,我们时而讨论欧洲各国的艺术,时而讨论他们的文明,我们完全沉浸在这种用长途电话进行远距离交流带给我们的快乐里。而每次通话结束的时候,我们都会对彼此说“我想你”以及“我爱你”这两句话。当这两个月结束的时候,我的电话费超过了二千美元。但是,我却觉得我所花费的这每一分钱都非常值得。

当赖安一路沿着荷兰、比利时、法国以及意大利旅行的时候,从我们的日常交流中,我隐隐地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困扰着他。尽管他一直坚持说,除了那好像是故意跟着他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一直下个不停的雨让他非常讨厌之外,他一切都非常好。但是,从他说话时那略显古怪的腔调里,我还是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让我不得不对他说的话产生怀疑。

果然,不出我所料,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决定回家了。对此,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感到非常欣慰。于是,今天我又一次来到了当初送他走的那个候机大厅,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坐在那硬邦邦的候机椅上,我注视着候机大厅里往来穿梭的人群。他们来自各个国家,而且年龄不一。此刻,他们也像我一样,因着某个个人的原因而来到这里,翘首等待着,等待着亲人的归来,等待着朋友的来访,或是等待着与商业伙伴的会面。虽然我们都在一个候机大厅里,但是,当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们仍然是孤独的,唯有那显示航班到达时间的显示屏成了我们共同关注的对象。

我不知道谁会首先发现自己要等待的航班。当赖安乘坐的航班开始出现在显示屏上的时候,我知道他乘坐的那架飞机快要着陆了。而当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机场的上空的时候,候机的人们全都迅速地向出口涌去。“哦,就要见到我那久违的儿子了。他的样子变了吗?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想着这些,我的心中不禁充满了期待。这时,人潮已经聚集在了出口处用绳子围成的栅栏之外,挡住了我的视线。

终于,紧张的时刻到来了,乘客们无论是单身还是有伴同行,全都开始蜂涌向出口。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张充满期盼的脸,是一双双来回寻觅的眼睛。当有人找到自己正在等待的朋友或者家人的时候,人群中就会有人兴奋地挥着手或者激动地尖叫着。转眼之间,那挥舞着的手臂、高声的尖叫就已经此起彼伏,不时地在候机的人群中爆发出来。我挤入人群,挪到了更接近栅栏的位置,以便能够看得更清楚。

当出口处的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又一批旅客涌了出来。我的心不禁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我仔细地辨认着走出来的每一个人。终于,赖安走出来了,虽然一身的倦怠,但却安然无恙。

他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在人群中搜索着熟悉的面孔,显然他并没有发现我。当我拨开人群快速地迎向他的时候,他正好也走到了栅栏的尽头。“赖安,我在这儿!”我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他,而喜悦的泪水则有如泉涌一般,恣意地流满了我的脸颊。在我的记忆中,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此刻,整个机场里仿佛只剩下我们紧紧地相拥着似的,那嘈杂的喧嚣也仿佛隐去了一般,世界一片寂静。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赖安首先打破了沉默。

“妈妈,”他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轻声地说,“这次旅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很多事理,知道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无论你到过世界的什么地方,也无论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你都需要有人来和你一起分享,这样才能使它具有更加特别的意义。”

听着赖安的述说,我的脸上绽开了幸福甜蜜的微笑,而泪水却再次恣意地流满了我的脸颊。但是,我知道,这次的泪水和先前的泪水是完全不相同的,先前的是激动的泪水,高兴的泪水,而这次却是自豪的泪水,骄傲的泪水。因为,当初我送走的也许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此刻,回到家来的却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汉,而他,就是我的儿子——赖安。

(阿亮摘自《家庭主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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