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发谁说了算

苏小蝉

女人有了精力或者没了寄托便会折腾头发。这话真是经典得到家。虽说现在人造美女遍地开花，但很是鲜有人去折腾爹妈给的眼睛鼻子嘴，一是花费高，二是风险大。一般来说，投资是会了更好的利益回收，想我等平凡之辈，花了大价钱还要冒塌鼻子疤眼睛的危险，又捞不回什么丰厚的回报。罢罢罢，周身上下，能折腾的也只有头发了。

就说说本人吧。小时候妈妈爱岗敬业天天加班，我的头发也就沦落成了三刀齐，木咄咄的，非常让人崩溃。并且妈妈有她被科学证明的理由：头发吃营养，留长了头发，少长了脑子。直到17岁在外求学，山高皇帝远，更何况，梳辫子我已经不再需要别人帮忙，头发便留起来了。

当离子烫席卷中华大地的时候，我也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离子大军。先是披着厚厚的围布坐上整整8小时，并且不能低头，抬头，转动肩膀脖子，比和尚坐定要求还要高。你看女人为了美，什么苦吃不得？鉴于理发师种种警告，我只能转动眼珠子，看左右那些在煎熬并憧憬的女同胞们，等待那一双双神奇的手将自己七十二变，越变越好看。烫完了48小时内不能洗头洗澡不得沾水，顶着一头脏兮兮的负离子，悼念自己花去的巨款。

办公室的老张一听我的头发花去了三百元钱，非常痛心地感慨：“在我们老家那是半坯子猪钱。”从那以后我的离子烫就被众人美名其曰：半坯子猪发型。大家见面后，经常会说再去“半坯子猪”一下，听得外人一愣一愣的。老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和体谅的，毕竟他去国营理发店才花五快钱，人家小姑娘还捎带着给刮刮胡子，拿拿肩膀。由羡慕到嫉妒是很通俗的心态——毕竟他想负离子一下，长度也不够啊。

不管怎么说，飘逸的长直发，让我一下子找到了感觉，你看电视上那些影视巨星将头一晃，也不过我这么个效果嘛。有风的时候，感觉更是奇妙，仿佛一下子成了蒹葭苍苍在水一方的佳人了。我蹬车子的时候，经常有些毛头小伙子在超越我的时候，行个注目礼——这也是我那段时间不爱坐车的原因。

三番五次地拉直漂染后，美丽的副作用就出来了，头发干焦蓬松缺乏下垂感，并且长直发的局限坏处越来越多，比如我低头看书的时候遮挡视线，吃饭的时候也会在碗沿逛荡，办公室和家里地上会有一丝两丝不经意飘落的头发，从长度和色泽来看，绝对是我的，没有丝毫抵赖的可能，所以自己拖地理所应当，别人拖地万分愧疚——仿佛是在帮自己打理头发一样。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是满大街都是长直发，怎么分出这是我？更实际的原因是我感觉我吸收的营养已经供不上它了，大脑思维反应也严重受到影响，权衡再三，我大义凛然地去了美发店。留着黄色寸发的发型师一下子就推翻了我的想法：“你的脸型做长发比较合适，再说现在的女孩子谁还理短发呢？”最后他劝我干脆烫个卷发吧，瞧，这新款卷发多么时尚。然后又推荐了一款透明黄色系，这是今年最新潮的颜色。从有了彩发后，我先后试过黄色，酒红色，玫瑰红色，葡萄紫色，现今又给流行回来了。结果呢，我又拉了一次并且拉成了红黄条条，飘起来的时候像一面鲜艳的国旗。

后来我又去了八家发型屋，好歹有理发师愿意给我做成短发，染了一个咖啡棕色。效果很快就出来，一上班，就有人过来感叹：“哇，你留短发好精神。”然后有人问：“你是不是和你那位吵架了？！”阿静跑过来问我：“是阿东让你剪的？”我说：“NO，我自己想剪啊。”阿静抚着弯弯卷卷的长发说：“我老公从来不让我剪短发，只要我一说剪，他保准和我拼命。”她这么一说，我倒也清醒过来了。中午回家，我问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他：“你喜欢我留长发还是短发……”他头不抬眼不睁：“你的头发，你愿意怎么着怎么着吧。”淡漠得像说人家的大白菜似地，恨不得拿茶碗子劈了他。

可让我自信的是大幅度的连锁效应——在我剪后几天，几个女孩子纷纷去剪了短发，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短发有短发的韵致嘛。快退休的李阿姨有她的见解：“女人剪短发的日子长着呢，而长头发就那么几年好看……”此话不假，二三十岁的女子留个披肩长发楚楚动人，那么四十岁女人五十岁女人就让人感觉怪怪的。也就是我应该留长头发，以不负现在还算年轻的日子，毕竟我也不是十七八一大把光阴值得挥霍，那样哪怕是留个寸发搞怪一下也是无可厚非。

有次我去开会，散会了老书记突然地说：你头发短短的样子很好看。一句话又让我矛盾重重，短发干净利索，也还好看，但是要二十几天又要剪一次，每剪一次便会有一次的心情好坏波动。但是长头发收拾起来麻烦，还要养护，并且留长头发是分时间的，我的时间正在减少而不是增多……

一直犹豫不决，我的头发也就长长了。我索性扎个朝天小辫，这下阿东受不了了，他勒令我赶紧将它拿下来，我委屈道：“你不是说我自己的头发我怎么弄都行吗?”阿东也理由昭然：“那是折腾得还没超过我的忍耐限度……”

现在我的头发还在长和短之间不伦不类，左右为难，你说我的头发谁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