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雨
提起诺曼底,人们一定会想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盟军从诺曼底成功登陆从而决定了欧洲战场的胜利。诺曼底成为胜利和骄傲的代名词。
诺曼底位于法国北部,紧邻英吉利海峡,9世纪时曾被北欧海盗诺曼人攻占并定居于此,因而得名。15世纪时法国与英国在此展开了长达百年的战争。在百年战争硝烟散尽的数百年后,诺曼底又经历了一场世界战争史上空前的激战,许多年轻的盟军将士把热血和生命留在了诺曼底。
这一个个历史的印迹深深吸引着我,一个夏日,我踏上了去诺曼底的旅程。
诺曼底到了。这是一片平展展的原野,绿茵茵的草坪一望无际,缓缓而宁静地向天际伸展。我真有些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路,这里没有任何屏障,盟军怎么进攻?怎么躲避法西斯的枪林弹雨?尽管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在我经过的地区,仍可以看到战争的痕迹:每一个插有旗帜的地方,几乎每路经一个小镇,就有一个或几个墓碑,墓碑上高高飘扬的各国国旗在风中特别显眼——一座座墓碑下,埋着的都是当年英勇献身的盟军将士;一面面旗帜,则代表着后人深深的缅怀。
在接近登陆的海岸线时,我看到高高耸立着一座铁铸的雕塑:一位战士高举着枪向前冲锋,他的身旁是成片倒在血泊中的战士。开始我想这一定是为诺曼底战役而塑。同行者告知,这是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而建。在那次大战中,诺曼底也曾饱尝战火。原来战争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太多的创伤!难怪当我提出要去参观这一地区时,有位法国朋友说,那是一个充满伤感的地方。可是,我更觉得这里是一个值得人们怀念和告诫人们不要重复历史错误的地方,它见证了战争的野蛮、残酷及人性的扭曲。
当我踏上诺曼底的海滩时,眼前是一片蔚蓝宁静的海水,夏日的微风不时吹皱平滑的海面,阵阵涛声使这片宁静更加深远。海滩只有几个踏浪的人,如果不是看到一处处当年德军为阻击盟军而建的坚固堡垒,你根本无法想像那场战争就发生在这里。这些灰色的碉堡呈三角形,直插海滩,与沙滩融为一色,如不仔细看,很难分辨。沿海滩排列,隔几十米就有一座,黑洞洞的枪眼仍透出些许寒意。
极目远眺,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无论我怎样展开想象力,也没有想到是在这样一个毫无屏障的宽阔海滩上展开这一决定世界命运的战斗。不过,可能正是这无遮无拦的海滩让德军放松了警惕。希特勒是一个猜疑心颇重的人,他与他的军师们左分析右分析,最终认为盟军在加莱地区登陆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只有那里可给盟军提供登陆的条件。而其他地方,尤其是在诺曼底登陆,简直等于白白送死。尽管如此,多疑的德军还是在诺曼底修建了许多哨卡和堡垒。
然而,1944年的夏天,盟军恰恰将这最不可能变成了可能。盟军佯攻加莱,制造了许多登陆的假象,大有与德军在加莱决一雌雄之势。德军遂向加莱不断增援,重兵驻守。此时,盟军却悄悄向诺曼底推进,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下来。在决战即将爆发的前一天,德军一位将领发现,原来漂在加莱海面上的盟军多是假人,他立即向总指挥部报告。然而这时希特勒正在午睡,睡眠极差的他突然能午睡,谁都不敢去打搅他。当希特勒这一觉醒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盟军在诺曼底已开始了猛烈进攻。当德军从加莱赶往诺曼底时,盟军将士们已冒着枪林弹雨在平坦的海滩上激战登陆。历史就在偶然与必然中成了定局。
一位守墓的老人说:“当时盟军将士们在看到这片平坦的沙滩时,都惊疑怎么可能选择在这里抢滩登陆?为了鼓舞士气,长官让士兵们喝了很多的烈酒。酒醉英雄,酒增豪气,以酒壮行,悲壮万分。每人遂留下遗书遗物,英勇无畏地开始进攻。”
这位守墓的老人就是当年的士兵。他说他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散步,他在偶尔的叙说中一直凝视着大海。他说,每当太阳西沉的时候,海面上的一抹抹金光就像将士们殷殷流淌的鲜血。追忆当年盟军登陆的惨烈,他仍然激动得泣不成声。也因为这深深的怀念,他甘愿终身守墓,陪伴英勇无畏的战友们。据说,当年参战的许多盟军将士经常回到诺曼底凭吊。
老人指着建在海滩上的博物馆说,其实在登陆前,我们就知道今后一定会建一个东西在此作纪念。这个博物馆离海非常近,似乎要借助诺曼底的涛声与英灵们对话。我想这或许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彼此的承诺。博物馆与沙滩同样的颜色,呈长方形。博物馆内陈列的都是当年盟军的遗物和登陆时所用的橡皮艇等。最令我震撼的是那一排排年轻士兵的遗照。他们太年轻了,有的还未满20岁。这些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孔都在那场战役中永远消失了,消失在这片沉默的沙滩上。据说战役结束后,将士们的鲜血将这一片海水都染红了,长达几个月都未能褪去。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歌德曾说过:“如果这场战争继续下去的话,没有胜利者,只有一个烧焦的星球。”岁月逝去,耳畔诺曼底的阵阵涛声似在传递歌德老人的告诫,也似告知人们,眼前的蔚蓝和宁静是以血的代价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