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有者为实,无者为虚;有据为实,假托为虚;客观为实,主观为虚;具体为实,抽象为虚;显者为实,隐者为虚;有行为实,徒言为虚;当前为实,未来为虚;已知为实,未知为虚……这样的评论很经典。古典诗词中的虚和实之间到底有何关系?又是如何体现的呢?下面就诗歌中虚与实的关系来浅谈虚实相生在诗歌鉴赏中的运用。
一、化虚为实
化虚为实就是把抽象的情感化为可观可感的实物,这种写法往往能把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感通过有限的语言展现出来,让人产生相似的联想,其中最典型的作品为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以一江春水向东流。”
作者把国破家亡的痛楚流露于字里行间,使得这阕词读来格外凄楚动人。 诗中“问君”二句,以假托问答,使抽象的愁绪化为有形的流水,滔滔不尽。“春水”带点花瓣,有形有声有色,把“愁”字立体化了。一个“向东流”,将“愁”比拟成向东流的春水,奔放恣肆。结句将愁思写得很形象,人们很容易从中获取心灵上的呼应。
这种方法被很多人拿来运用,如秦观的“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李清照的“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石孝友的“春愁离恨重于山,不信马儿驮得动”。
二、化实为虚
古人作诗讲究含蓄蕴藉,忌讳直白的语言,但有时一反常态的语言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其中最为典型的作品如贾岛的《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明明是三番问答,至少要六句才能完成对话,作者将之精简为二十个字。这就如电影里的蒙太奇手法,镜头间留下大量的空白,让读者根据经验的积累去补充完善。我们由实景可以产生想象,想象出诗人未见其人的怅惘之情和敬慕之情,想象出隐者的闲适高雅,出没于高山云雾中,所处的环境飘渺莫测,从诗中挖掘其虚可以想到访者不遇心情的跌宕起伏。
三、寓情于景
诗人的情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要将这种虚无的感情表现出来,就得寓情于景中,我们欣赏时要从意象出发,抓住景物特征去体会情感。如杜甫的《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这里由景、事、人等结合而成的“境”,和诗人所要表达之“意”,完美的融为一体,蕴涵着诗人对于家亡的悲痛之情。有限之境与无穷之意完美结合,这就达到了难以言传的妙境。诗人的不尽之意在有限之境中表现出来,意深藏在境中,使人思而后才得之,在这里实景和虚情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四、化情为未来之境
诗人把自己的情感化为未来之境,它表现的情将一直延伸到未来而不断绝,故写愁将倍增其愁,写乐将倍增其乐。如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实景:秋天的夜雨落在阶前,门外的池塘水涨泛起细浪。虚情:将来某一晚,夫妻团聚,同坐在家中的西窗之下,侃侃而谈。分离中的巴山夜雨是事实,是痛苦;而西窗剪烛是幻想,是欢乐。归根到底,归期是渺茫,希望成为虚妄。诗人别出心裁,撇开思恋亲人的痛苦现实不谈,而去沉醉将来之境中的幻想,这种独特的构思使得痛苦之情变得更加痛苦。
五、化情为过去之境
相反,化情为过去之境,这类虚景往往是作者曾经历过或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景象,但现实已不在眼前。如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最大的特点是将现实与梦境、悼亡与伤时结合起来,抒发了对妻子的无限真情,催人泪下。词的下片写入梦,再现了妻子过去“小轩窗,正梳妆”的美好形象,然而二人此时已幽明异路,所以只能相顾无言了,生者死者不尽的情意全都涵蕴其中,令我们读者唏嘘感喟!
六、叠加意象
诗主要借助语法意合的特点,词与词语之间、意象与意象之间可以直接拼合,这样写往往能给读者留下想象余地。
例如:辛弃疾“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用的是“明月”、“清风”这样惯熟的词语,但当它们与“别枝惊鹊”和“半夜鸣蝉”结合在一起之后,便构成了一个声色兼备、动静咸宜的深幽意境。又如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全部是名词的连缀,“象”的方面看好像是孤立的,“意”的方面却有一种内在的联系,似离实合,似断实连。
综上所述,读诗要根据诗词所规定的“再造条件”进行再造想象,补充诗人有意留下的空白。诗人要把自己的情感隐在幕后,意象之间的联系既要你去想象、补充,又不许将它凝固起来。一旦凝固下来,就失去了诗味;而诗歌的魅力,正在于诗的多义,诗歌中所留下的空白需要读者运用虚实相生的方法来体会。
(王云春,江苏省淮州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