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蝶
玻璃杯
午后,有些阳光,偷偷流连在我的身边,毫无生气。
褚色的台案,是我生死的舞台。我是一只玻璃杯,剔除很多岁月的棱角之后,成就一种流畅的润滑。何时,被安置在这里,与许多沉默的其它,构建祥和安谧的氛围。
偶尔,我会怀念以前流离的日子。幽静的山坳,花香,过路的鸟。我和伙伴们一起生活,零碎却充满欢笑。只是这样的快乐,结束了,在我被送进烈焰喷薄的熔炉之后。
我希望一种宿命,契合着简单的爱,遇见我。就在慵懒的阳光里抬起头,有一道目光朦胧松软地过来,我躲避不开,撞到心跳。
我便开始渴望,她可以到我这边来,靠近我。
她是水。纯洁而美丽的天使。
水
我忠于自己的流年。
远离轮回里虚无的意识,我从天上降落成形。跌宕,蜿蜒,奔跑,那些距离之外的故事,连同擦肩而过的落叶,漂泊,然后腐败得无影无踪。
其实我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归宿,如同被带离深山,到达这个四处寂然的空间,我无动于衷。
一些阳光流淌,空气融和。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明天会怎样。现在,我期待一点可以记住的发生,或者是给我片刻的停留。
我看见了他,清澈得我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心。或许,我来回辗转,便是要赴这一场与他的际会?
他在那张褚色的台案上。
水
这就是我的幸福吧,安静地和他在一起。
我很快乐,用一切努力去感激他的给予。我总是全身心地与他相偎,他喜欢什么样的我,我就按他的意愿改变自己。升高,降低,倾斜,波动。我跟随着他,舞动生命中最为灿烂的情节。
他总是那么纯粹地包容着我,用亘古不变的姿态和方式。我习惯了他的沉默,习惯他不计晨昏地放我在温暖的心底。
爱,即使不要轰轰烈烈,也可以永远吧。
橙汁
我根本不相信这里会有我的惊喜,只是我没有办法操纵自己的来回。
这儿,沉闷的空气,连灰尘都无趣的不会跳舞。灰色的地板,暗淡的环境,还有古板呆重的褚色摆设。一切,都让我觉得无聊透顶。
我是美艳的橙汁,我喜欢惊天动地的癫狂。
虽然有点可笑,但我还是注意到了那个玻璃杯,到现在为止,他是惟一让我觉得有点意外的一个。他看见我,眼神里有蠢蠢的欲望,很正常,我见多了,而且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那水,乏味而平庸的水,很惬意地靠在他的身上,她应该觉察不出,有些背叛在蔓延吧?
我奇怪地有种嫉妒。然后,我知道怎么做了。
玻璃杯
想不到她会注意我!这让我兴奋得不知所措。可我必须压抑着,我怕一不小心让水起了疑心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美得让人难以置信。酥软的艳,在阳光照射下,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连带着让附近的一切都似乎神圣起来。她对着我笑,大方,却有一种摄魄的吸引。
我开始厌倦身边的水,趣味索然地感到悲哀。
如果连自己都主宰不了,那我何必存在?我决然与水再见。
她肯定会属于我的,她是我的女神。
玻璃杯
她温柔地躺在我的怀里,安静、顺从,每一秒都与我紧紧相依。
我从未如此快乐,那些远远近近的陌生,总会羡慕地看着我们,他们应该也有渴望吧,与我一般,虔诚地期待。我总是会有满满的充实的感觉,因为她那么真实地在我身边,在我心里。
她单纯地依附于我,任我再多的幻化,也能如影随形似的天衣无缝。
每天,我看着她毫不掩饰的一圈一圈的内心,丝丝涟漪都有我的影子。
玻璃杯
有些时候,我开始觉得淡然。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只是,我突然开始怀疑,这样的幸福是不是我想要的最终?
这个念头出现,就无法遏制地疯狂滋长。她单一得如同虚无,我看着她,恍惚却穿过她看见自己或者其它。她总是那么冰凉凉的,不会冷艳,也不会热情。她事无大小全听从于我,没有反对,也没有声音……
我很害怕自己这样的想法。甚至是痛恨。
直到不经意地发现,自己的拥有原来根本不是自己当初的追求。是的,另一个她的出现,让我醍醐灌顶般幡然而悟。
橙汁,她才是我幸福的彼岸。
水
他离开了我。其实在他说出来之前,我早已知道会有这结果。只是,我希望他能懂得幸福的真谛,我想象着他只是一时的遐想,我以为用自己最为真实的爱能够挽留他转身。
橙汁,她一出现我就看见了。
她会给他快乐吗?她能给他快乐吗?她给他的是快乐吗?
我无从选择,如果哪天,他的伤痕累累无人顾及,会不会想到我?
他离开了我。
橙汁
我根本不需要怎么样,每一步都可以很自然地发生。
他选择了我,是他的选择。而我只是出现,并非为了他的出现。是我的错吗?有一丝愧疚闪过,当我看见水那么无助和孤立时。
或许,他真的爱上我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我的终点,我就要离开。
他应该是很好的,无微不至的关爱与体贴。可惜全部都于事无补。
玻璃杯
这才是幸福,才是我一直渴求的梦想。水是无辜的,我想,尽管伤害,但退出是最好的结束。因为,橙汁。
我用所有的努力,表达着我对她的爱。她浑然地靠着我,浓烈的气息时时给我惊喜的冲击。她的出众,竟让我生出海市蜃楼般的错觉。
她在我的心底,我却看不到我的心。这总是给我异样的刺激。
我投入地付出,维持以为永久的梦。
橙汁
我得走了。这本来就不是我停留的地方。
我说不出再见,更没有对不起。我可以坦然地面对他的目光,面对那种可笑的,愤怒和恨。
你有资格恨吗?我没有说出口。
即使没有那个雕花的精致口杯,我的世界也与你千里之遥。
玻璃杯
她竟然走了!想不到她美丽的外表之下,是一颗那么残忍的心。全然不顾我的付出和感受,不回头地投入那个雕花杯的怀抱。
是我错了吗?
回想这些日子,我的快乐竟然虚弱得可怜,仿佛我独自的演出,而她只是一个富饶的国度,落幕之后,她就不再是我的舞台。
她的什么,让我这样执迷不悟?……
想起她,曾经爱着我也让我爱着的水。她呢?
水
我应该很快意,应该很解气地笑。可我为什么心里堵得一塌糊涂?
他的落寞和悲伤,离那么远,也深深扯着我的痛。他是活该的,盲目地自以为博得了橙汁的今生,而现在又悔J恨地截然反复。难道他的爱,翻转得这样轻松?
我是爱他的,不管他错得多么狠。我知道他需要我,即使是短暂的低迷时候,虚伪的填补。
我要回到他身边。
不用他重新点燃逝去的爱,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只是,因为我爱他。
我不会让我爱的,眼睁睁地受苦。
玻璃杯
我无力原谅自己。
水回来了,一切似乎都没有变,都可以一如从前。我却不一样了,感觉、思想、表达,都恍若颠覆了。我不敢面对她,尽管她波澜不惊依旧温暖。
其实,我还没有脱离,我很少的时候,会在意到水的存在。
玻璃杯
褚色的台案。你懂我么?
一阵颠簸,我突然滑落,经过垂直分明的边角。
冰冷的地面,我碎了一地。失去知觉失去一切之前,我看见,直到现在,水仍然与我相互渗透,不离不弃。
而我,明白最后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