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说

一

爱喝酒而不让喝酒，真是人生之憾事也。酒场上，只要有妻儿在，就别想沾酒。如果偶尔“盯梢”不牢，解除了“双规”，获得自由，加之朋友怂恿，酒香诱惑，也许心里还在斗争，手已不由自主地揣起了酒杯。熟悉的液体滑落下去，久违的英雄之气就会从胆边悄悄生起。酒酣耳热，一切叮嘱和顾虑统统抛到了脑后，越喝越想喝，由来时的“沉默不语”，一变而为“豪言壮语”，尚自争辩“我没醉”，转眼就开始了“现场直播”，慢慢地也就不再言语了。等到酒醒之后，发现“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烦恼依然，身体反而更加难受。不由得感叹：酒啊酒，看起来有点像水，怎么喝到肚子里就要闹鬼？可后悔不了几天，没有酒精刺激的神经，首先跟自个闹起“鬼”来了，让你莫名地烦躁，神差鬼使般地走向餐桌，又情不自禁地端起了酒杯……

二

酒，乃五谷之精华。传说杜康发明了酿酒，因此被封为酒神。此酒也的确神奇，可以升天入地，直通“三界”。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经不住他的诱惑。“酒肉穿肠过”的济公活佛就是整日酒壶不离口，只是神的定力好，反倒比我们不喝酒的人还要清醒，可谓“众人皆醉他独醒，那儿不平那儿行”。

鬼也爱喝酒。据说，人离开尘世之后有的能升入天堂，有的避免不了要落入阴间，忍受那份阴冷凄惨。所以，人们常常在清明、春节期间上坟祭奠，为已故的亲友洒上几杯浊酒，抚慰亡灵。而喝不上酒的孤魂野鬼，则四处游荡，寻找替身，只要你看到“心里有鬼”的便是；倘若他曾师从李宗吾，又精通厚黑之道的话，那么，常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鬼事”来，还让你对他感恩戴德，好再讨几杯酒吃！

人间喝酒蔚然成风，自然就有了高下之别。“李白醉酒诗百篇”，属酒中之仙，是“酒仙”成全了“诗仙”。也有人曾东施效颦，怎奈无比慧根，仙未升成，反倒摔在了地上，常常胡言乱语，惹人笑话。也有的精通酒道，而且人品、酒品俱佳，像寄情山水的韩愈，早已“醉翁之意不在酒”超然其外了，他们只要修炼得法，说不准将来还可以“位列仙班”呢。也有一类，好像有化酒为水的特异功能，驰骋酒场，所向披靡，常见醉汉，而不知酒醉的滋味，乃属酒中之杰。还有一类，嗜酒如命，似羊觅草，见酒就喝，一喝就醉，一醉就闹，这属于典型的酒鬼了。

酒在人们心中，也是一种神圣的东西。在科学与文明之风吹拂不到的地方，往往会出现一些神汉巫婆，为苦难中人，治病祈福。但必须喝酒，借酒来壮胆，借酒好逞能，借酒才显灵。有位神汉为人治病，作法时喝了壶洗碗的泔水，照样神灵附体，跳坛使法。有人说，刚才喝的是一壶洗碗的泔水，大概给你灌上一壶尿，也会跳的？他边跳边说：“我说怎么跳着跳着就没劲了？”

三

中国的饮酒史源远流长，“长”了难免会出现异化。有时，喝酒的本义没有了，而形式上的东西却占了主导，功夫早已在“酒”外了。三国时的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汉代项羽也曾在渭河霸上摆过“鸿门宴”。后人自然也要与时俱进，酒为我用，不断发展。有的人将此当成了一种礼仪和手段。所以讲究吃饭的环境，饮酒的档次、牌子和花钱的多少，什么五粮液、茅台酒、路易十三、ＸＯ，是五年的还是十年的，至于酒的品质、味道和自己的内在需要等已经不重要了。当然，能喝上这样的酒，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酒中多少也含有了“面子”的成份。即使是个暴发户，即使穷得只剩下了钱，也一定要西装革履，包装的如绅士一般。谈吐尽量要高雅，最好能吟上两句古诗，不必在意平仄押韵；如果能即兴挥豪，即使写得东倒西歪，也准能博得满堂喝彩，至于掌声的多少则主要取决于你的身份、地位、财富以及对大家的有用程度。我也曾参加过许多酒宴活动，有时搞不清是为谁喝，也不知是给谁看，大多已经淡忘了。反道常常怀念山里那位大伯家的甘蔗酒。吃着自制的腊肉和刚采摘的木耳，喝着自酿的美酒，心绪也回归了自然。这种酒，工艺比较简单，度数不大，他不像“西风酒”那么浓烈；也没有“一滴太白酒，十里草木香”那般威力；更比不上陕北的“老榆林”，“男人喝了壮雄胆，女人喝了赛貂禅”的神奇，可是它自然淡雅却回味久长，随着岁月的流逝，那股醇香，愈来愈浓，让人魂牵梦绕。

四

饮酒，不仅是国人的嗜好。在这个地球村里，处处酒香飘荡。中国人为茅台酒自豪，苏格兰人则以威士忌为荣，法国人总是赞美白兰地的醇香，而伏特加酒简直就是俄罗斯人心中的上帝！在著名的卫国战争期间，伏特加像“卡秋莎”一样激励着前线战士，在粉碎纳粹的胜利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然而他也给俄罗斯人带来了灾难，据统计，每年因酒精中毒身亡的就有３万多人，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具有新思维的戈尔巴乔夫曾向伏特加开战，最后还是投降了。一则笑话说，在禁酒期间，人们为买伏特加排着长队，有人忿忿地说，“我去克里姆林宫把戈尔巴乔夫干掉！”一小时后他又回来排队，有人问，干了吗？“干什么干，那儿排的队更长，叫我怎么办。”在某种意义上，酒及伏特加的影响力远甚于总统的权力！

五

在世界上，也许还没有哪个国家和民族不喝酒。人们嗜酒，这也许是生理的需要，也许是心理的需要。因为平淡的生活太需要点刺激，充满痛苦和烦恼的人生以及日益淡漠人情也太需要酒精的融合和抚慰了！

不说了，喝酒去！

申忠海男，就职于陕西杨凌某单位，著有散文、随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