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毒蜥

2005-04-29 00:44罗俊琼
大自然探索 2005年10期
关键词:毒液巢穴蜥蜴

罗俊琼

丹尼尔·D·贝克是一位热衷于蜥蜴研究的动物学者。在他眼里,看起来丑陋、懒惰的蜥蜴其实充满了灵气。下面就是丹尼尔讲述的他在墨西哥北部沙漠里考察沙漠毒蜥的经历。

1986年6月,我和弟弟离开美国亚利桑那州南部的图森市,徒步来到墨西哥哈利斯科州炎热干燥的沙漠腹地。这里几乎没有旅游者来旅行。当时我是一名研究生,想对该地的毒蜥做一些深入的野外研究。我带着设备、进入该地区的许可证以及4年来在美国对大毒蜥的野外观察经验前往调查地。

我原本认为大毒蜥是昼行动物,因为在美国犹他州西南部莫哈韦沙漠,我曾对毒蜥的活动作了大量的观察,发现它们一般都是在白天活动,尤其是在早上。

一天,我们在沙漠里一处安静的地方搭了帐篷。临睡前因为怕热,我把睡袋口一直掀到腰部。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发现一只美丽的绿鬣蜥,为了避免被它咬伤,我用一只手按住它的背,一只手抓住它的颈,以非常职业的方法把它抓了起来。

突然我从梦中醒来,发现一切都成了现实,我惊奇地发现在我的手里真的抓着一样东西——一只成年大毒蜥。我轻轻地但很安全地握住它,就像我在梦中握住那只鬣蜥一样。我坐了起来,凝视着这只大毒蜥,试图分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事实上的确是一只大毒蜥在我睡觉时爬进了我的睡袋,而我在睡梦中抓住了它。我大声叫喊我的弟弟:“乔恩,大毒蜥。”从睡梦中被摇醒的他说:“闭嘴,继续睡觉,你在做梦。”“不,看,一只大毒蜥,真让人难以置信”我兴奋地叫喊着,直到引起他的注意。

即便是经历丰富的野外生物学家,在野外也很难见到大毒蜥,更不用说在睡梦中。震惊之余,我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观点,毒蜥究竟是不是严格的昼行动物?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这种动物的行动规律,事实上我只是看见了冰山一角。

当看到一只4条腿、长尾巴、三角形头的大毒蜥时,一般人可能会认为它只是一种普通蜥蜴而已,而实际上大毒蜥比其他大多数蜥蜴更具蛇的祖先的特征。或许可以这样说,相对于其他蜥蜴,大毒蜥就是“有腿之蛇”。但这种说法还不足以阐明它的本质,因为这种动物具有特别的代谢本领、非凡的需氧能力和戏剧性的优势竞争,要是将这些联系在一起便疑问百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蜥蜴?

6年来,我跟踪了8只大毒蜥,监测了它们使用过的250个巢穴。我发现,大毒蜥对选择巢穴非常上心,那些被遗弃的哺乳动物的洞穴、岩石缝隙,或者树洞等都是它们的首选,这不奇怪,巢穴是它1门在沙漠的恶劣气候条件下存活下来的重要保证。

大毒蜥选择巢穴强烈地依赖季节。当暮冬早春时节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时,大毒蜥倾向于选择面向日出方向的岩石巢穴。朝东巢穴的出口早上暖和得快,冬春之际大毒蜥偶尔会在暖和的地方晒晒太阳。在冬天,毒蜥往往会选择南面斜坡的巢穴,这样能获得最大量的阳光。此时的巢穴比在其他季节的更坚固,更深,隔热性也更好。最干热的时期,大毒蜥会在凉爽的土壤中选择洞穴,这种洞穴比岩石洞穴能更好地保持湿度。当气温达43℃以上时,大毒蜥身体水分丧失的速度非常快,大多数水分是通过泄殖腔流失的,而通过皮肤散失水分的速度也比其他蜥蜴快。因此在旱季,大毒蜥为避免脱水而选择潮湿的巢穴就显得特别的重要。

值得注意的是,大毒蜥年复一年地回到同一巢穴。从冬天和夏天最干旱的不良天气直到雨季来临之前的时间里,大毒蜥似乎最愿意回到曾经住过的巢穴里。在亚利桑那州索诺拉沙漠,人们曾观察到一只大毒蜥17年来每年都回到同一越冬场所。这并不让人感到奇怪,因为一旦一个巢穴在极端季节帮助毒蜥生存了下来,它也许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个巢穴。

每年为了准确地返回曾经住过的巢穴,毒蜥会像蛇和其他巨蜥一样循着微弱的化学痕迹四处寻找。在犹他州,我曾观察到一只雄蜥每走一段路就用尾巴的根部在岩石上摩擦,这是用化学信号标记回巢穴的路。

毒蜥对它们的巢穴非常留恋,它们轻易不会放弃已有的“家”。在犹他州,有许多我以前研究毒蜥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娱乐和房地产开发场所。为了保护毒蜥,它仒被人们重新安置在远离它们原居住地的地方,然而,不管人们认为那里的生态环境是如何适应它们的生存,大多数被重新安置的毒蜥都会死去,显然人们选择的环境并不适合它们的生存。

在生活习性上,毒蜥与它们最近的亲缘物种——巨型蜥蜴有所不同。食性广泛的巨蜥更为活跃,因此它们比坐等食物的掠食动物有较高的基础代谢率。毒蜥则不同,即使在最活跃的春天和夏天,它们90%以上的时间都是隐藏在巢穴里。在整整一年中,它们活动消耗的能量远不及大多数伺机捕食的动物。看上去毒蜥如此懒惰,其实是它们所在的季节性波动的恶劣环境造成的结果。若能获得食物,就要尽可能地将肚子填饱,转变成脂肪储存起来,然后再慢慢利用。

与巨蜥相比,毒蜥吃东西的时候很少,但一旦开吃,就足以使食量极大的动物为之汗颜。我曾见过一只大毒蜥一次吃4只幼兔的情形,它在独自受用晚餐时吞下了相当于自身1/3体重的美味,这顿晚餐可供给它一年所需能量的1/3。相当于一个体重为63千克的人一次吃下了325块(每块重340克)的牛排,或者450个双层干酪汉堡包。

当然,毒蜥并不会立即消耗掉这些能量,它们会将能量储藏在腊肠般的尾巴以及体腔内。由于储存能量的能力直接与体重成正比,所以个体越大,两次饱餐之间相隔的时间就可以越长。如果说毒蜥是蓄能好手的话,在缓慢利用能量方面它们则更胜一筹。据测量,休息时大毒蜥代谢速率是所有种类的蜥蜴中最低的,远比巨蜥低得多。这也是为什么毒蜥大部分时间呆在巢穴中的缘故,因为巢穴中较低的温度可以节约许多能量。毒蜥是冷血动物,体温每降低1 8摄氏度,其代谢速率将下降30%。

这种保存能量的结果使得毒蜥无须频繁进食,只在其他蜥蜴占据区域内占据非常小的生活空间就能生存下来。

1984年4月,我在莫哈韦沙漠工作。在那里我给几只大毒蜥装上内置式无线电发射器。次年春天,一只雄性大毒蜥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我便开始严密跟踪它。我发现,这只大毒蜥小心翼翼地搜寻大石头的缝隙和被遗弃的哺乳动物的洞穴以猎捕棉尾兔。不久,它的体重增加了0.15千克。

一天,它没有去捕猎,而是走了近1600米远的路,来到头一年夏天一只雌性大毒蜥曾经居住的巢穴附近。这只雄蜥将巢穴建在头一年春天另一只雄蜥居住的巢穴的前面。几天后,原住者也回到这里,于是,两只雄蜥开始抓扯并扭打在一起,激烈的搏斗持续了3个小时,直到黄昏它们才分开。这场争斗给每只雄蜥身上都留下了斑斑血迹,也使双方筋疲力尽。原先居住在此的雄蜥获得了胜利,以胜利者的姿态爬回到它的巢穴,而挑战者却拖着沉重的躯体失去了踪影。3天后,一只雌蜥爬进了胜利者的巢穴。

雄蜥为竞争配偶的搏斗都发生在春天来临之际。那时在雌蜥巢穴附近,经常可以看到雄蜥之间的“摔跤”比赛。雄蜥的搏斗非常壮观。搏斗中,一只雄蜥爬到对手的上面并力图压住对手,而对手却会顽强地扭转身体来掀翻上面的毒蜥。

两个竞争者互相挤压便是搏斗的开始,先是侧面对侧面而后是腹部对腹部挤压,再后来两只毒蜥扭打起来。体形较大和身体较强壮及尾巴较长的一方能将对方推倒。当一只雄蜥在另一只的背上压住对方时,这场较量就宣告结束。如果对手不服输,比赛将重复进行,直至一方放弃为止。曾有人看到过这种摔跤长达15小时以上。

当雄蜥顽强搏斗时,雌蜥则在巢穴里耐心地等待结果。

毒蜥的毒液系统和蛇不相同,功能也大不相同。毒蜥的毒液是下颌腺产生的,而蛇的毒液是上颌腺产生的。大多数毒蛇在捕食时会用毒液来麻醉对方,有时候也起消化作用。相反,大毒蜥几乎专一性地以卵和巢穴中无反抗力的幼小动物为食,显然并不需要大量的毒液来取得食物。

那么毒蜥产生的毒液起什么作用呢?答案在于防御反应。当危险来临时,大多数蜥蜴会迅速逃离险境,而大毒蜥不是赛跑高手,它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地移动。虽然蜥蜴的杂色皮肤能与它们生活的沙漠和热带森林环境混为一体,但在近距离内它们的伪装会被识破。如果这样的话,狠狠地咬伤敌人是大毒蜥最后的求生希望。被咬伤是十分疼痛的,我认识的一位爬虫学者曾描述过他所经历过的一次被毒蜥咬伤后极度痛苦的情景。对一个健康的人来说,这种咬伤一般不是致命性的,但毒蜥的毒液中含有的化合物可以引起严重的血压降低、炎症及剧痛,足以让人痛得宁愿选择死亡来结束这种痛苦。

尽管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毒蜥的毒液还是可以像蛇的毒液一样在消化食物中起到某些作用。毒蜥毒液中的一些肽类或者少数蛋白酶能帮助消化食物和促进碳水化合物代谢。

根据目前的研究结果,毒蜥的毒液最清楚的成分是毒蜥外泌肽-4,这种天然产物仅存在于大毒蜥毒液中。科学家发现,毒蜥外泌肽-4可以开发为一种新型药物,用来治疗II型糖尿病。目前全球有近亿人遭受着这种疾病的折磨。

对毒蜥的野外研究,使我对这种冷血动物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同时也加深了我对毒蜥的生存状况的担心,但愿多年的研究使人们对毒蜥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而不是道听途说。要说明的一点是,通过进化,大毒蜥将能量的高效利用和耐力独特地结合在一起,使得自己具备了与其他蜥蜴不同的生存方式。

如果这些特别的动物消失,将会是令人悲哀的事情。如果没有它们,一些贫瘠的地方会变得更加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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