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别挡我的道

杨泽华

我的朋友在一个规模不大不小，但经济效益十分良好的单位任领导班子成员，为人总是一股谦逊和气，让人觉得没有距离感，看着亲切，处着舒畅。一日，老兄酒喝高了，就把以下内容断断续续吐了出来。我见他如此沉重和难受，为替他分担一些，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吸进去，再吹出来。

谁也别挡我的道!

说实话，只要我一走进单位的大院，不管是坐在办公室里，还是坐在主席台上，只要一看到同志们的嘴脸，我就想说这句话。想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把烟点燃，狠狠地抽上两口，然后缓缓地吐出来，就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的时候，我就盯着他们每个人看，目光闪烁，眼神贼亮，直看得他们心里发毛，眼里发虚，看得他们不敢与我对视，不敢不听我的话。这时，我整个人的心里就充满了莫大的自信，我整个的眼神就放射出凶恶的光芒，我整个喉咙里的杀气就腾腾地往上冒。

但是，这句话，我一次也没有说出过。其实，这句话也不用说出来。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用动口说，我就放一个屁，打一个嗝，一切就都在不言中了，也就一切都搞定了。平日里，只要我用一个眼神、一声咳嗽，甚至于说一句暗示性的、顾左右而言它的、不痛不痒的、无关紧要的不是话的话，他们就知道我的意思，他们也就能顺着我的意思，都对我言听计从、惟我独尊。

你要问了，我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他们又为什么会对我如此赏脸呢?我可以很大胆、很自豪、很无所顾忌、很满不在乎地对你说，我是领导呀!虽说不是什么大领导，也不是独挡一面、独树一帜的一把手，可我是个副职呀！副职也是领导嘛!你会觉得我狂妄，你一个副职，能顶他妈什么事，现如今，大伙都听一把手的，还能听你一个副职的吗，你就别自吹自擂了，你就装装孙子算了吧。

你这么说，你有你的习惯判断，我不生气，我还得乐哈哈地陪你笑，因为我能容，不是说有容乃大吗?还有，你与我不是一个单位，你也不是我的上级，你挡不了我的道，我实话给你说吧，我这个副职可不是一般的副职，不是我给你吹牛，在我们这个单位，我这个副职可是名不副实，完完全全地名不副实。我是说我简直就不是一个副职。但你千万别以为我算不上副职，没有一个副职的条件，达不到副职的标准。你要硬这么认为，也可以，你有你的标准，你有你的观念，但是，如果你硬要这么认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的思维就停止不前了，我还可以肯定地说，你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了。我给你这么说吧，我虽是副职的岗位，看似无关紧要，看似翻不起什么大浪，修不成什么正果，可我心里明镜似的，我知道自己的价值，知道自己的份量，知道自己的能耐。怎么，别不相信，我念你是外人，与我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我得明给你说，如果你在我们这个地盘混饭，你要这么看不起我，我可对你不客气。哼哼，我还是给你直说了吧，免得你对我不服气。这么给你说吧，我是副职，我分管着部门工作吧，我分管部门工作，我就有手下吧，我的手下，他们得听我的吧。这是其一。其二，我有手段，会耍手腕，把其他副职拉拢起来，我们关系就显得很近，关系一拉近，他们都听我的，他们都听我的了，他们的手下，哈哈，你想想，又会听谁的呢。我的手下听我的，其他副职听我的，副职的手下听我的，我这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再说了，“万”字以下的人都听我的，他一把手说话就不灵，他的命令就不行，他指挥不了他们，还得与我商量，请我出山，让我出面。我一句话，一点头，一摆脑，他们就都一呼百应了，也显出他一把手的能耐了。他见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心里就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就是想把我连肉带骨头吃了，把我的血喝了，筋抽了，把我连根拔了，可他就是连个大话都没有。他不敢说，他还得很客气地对我说，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呢，我就是很佩服你呀，就是想让你给我说说，怎么才能办成这样的事呢，怎样才能把事情办到这样的份上呢，怎样才能与你平起平坐呢。

听他说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我一点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我一点也不生气。俗话说得好，不知者不为过嘛。但是我挺得意，也在心里暗自发笑，他堂堂一把手，我的上级，他可管着我哪，竟然这样与我说话，竟然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竟然没有一点廉耻，呸，我看不起他，我见到他就眼晕，就头眩，就不想正视他。可是，我都到了这份上了，对他也无所谓了，他也学不了我那几下子，他也挡不了我的道。

其实，我这个人也并没有多大本事，文化层次也不高，知识水平也不高，长的也很粗糙，还是驼背，还是溜肩，还是脂肪肚，走在人群中，说显眼也不显眼，说普通也很普通，可我就是这么能，就是这么牛，你不服不行，不刮目相看不行，不听我的不行。有时，连我自己都对自己有点不相信，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呢。可是，仔细分析一下，我就明白了，我天生应该如此。给你说吧，我总结了一下，这得益于我以下三个方面的优势。

一是我有好大一棵树。我说的这棵树，是我的好父亲。说来也巧，他也是一个单位的副职，不幸的是他退休了。我这个父亲也很平常，永远衣着朴素，永远留着平头，永远见人就笑，不管是见到生人熟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这样。你要说，他就没有仇人吗，就没有观点不同的人吗，就没有看不顺眼的人吗?有呀，怎能没有呢?他从一个农家的孩子，从受人冷落，让人耻笑，给人陪笑，靠着自己的大勤奋和小聪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副职的岗位上，你说他容易吗，你说他能没有仇人吗?要说没有，那是他妈的骗人，也是他妈的骗自己。可他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几十年来，面对所有人，他都是小心翼翼，满脸笑容，说话十分和气，没有一点儿架子，没有一声儿高言，永远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很好的下属，很好的领导，很好的副职。可是，这样就把人给骗了。其实，他是个很阴险的人，很有头脑，很有心计，很记仇的人，只要有人对他不恭，有人挡他的道，他就把这人记在心里，让他生根、发芽、发酵，然后，瞅准机会，让他吃苦头、吃大亏，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是路遥知马力。日子一长，也就有一些较聪明的人发觉了这一特点，对他恨之入骨，也就有人叫他笑面虎。说到笑面虎，这可是我最引以为豪的，我把这一功夫可是学到家了。说实话，我就是冲着这个笑面虎的父亲感到自豪，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笑面虎的父亲，我才得以从一个在河滩上、高山上与苦力为伍的小卒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现在回头想来，我对父亲真是感激至尽，敬佩至极。可不是吗，父亲用他一生的财富，总结出的这一套笑面虎办法，把我这个待业青年转到一个好单位，又转到一个好单位，再转到一个好单位，最后又转到这个好单位。在这个好单位，父亲又是用这个办法，让我受了宠、扎了根、掌了权、得了意，我真是感谢父亲呀!可是父亲也老了，退了，再者，别人也识破他了，我也没有靠山了，我得靠自己呀!好在我已从父亲那儿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好在父亲还健在，我有不懂的，有不能量力而行的，不能得心应手的，不能游刃有余的，还可以问他，可以在他的指导下，一步步地走向成熟，走向成功。这不，就是在别人挡道了怎么办这个问题上，父亲与我的观点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并且还教了我一些较为老辣的办法。于是，我的信心更足了，计谋更多了，出盲更狂了，也走得更加扎实了。我有这好大的一棵树，有他给我出谋划策，有他的滋润和庇护，加上我与生俱来的、从他身上遗传下来的这一因子，还有我的聪明好学，我就不信，有谁能挡了我的道。

二是我有好大一笔钱。当然，从本质上讲，这也得益于我的父亲，不过，我总觉得与他的关系似乎有些远了。因为他只是把我引进了这个门，不是有句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吗。不过，我这个人的自我修炼还是不错的，自从父亲把我引上正常轨道之后，我靠自己的勤奋和钻研，自己也总结出了一套生财之道。这一门道，我可是深受其益呀。起先，我把自己装得很实在，不拿公家一针一线，不取单位一分一毫，每天很早就到岗，很晚才回家。这一点，得到了领导和大家的好评，他们都对我的看法很好，评价很高。这一阶段，我每天回到家，总要捂着被子痛痛快快地笑上几回。笑完之后，我把头伸出来，把烟点上，把眼睛瞪大，狠狠地抽上两口，很用心地说上那么几个字，我的心里就更加痛快了。这几个字是：等着瞧。也没有等了多长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领导的信任和大意下，在大家的随意和任意下，在自己的努力下，短短几年时间，我就利用各种有效手段，把公家的许多钱都敛回了家，归我所有。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偶有一天，想着这些收益，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么多钱，我要它干什么呢，花吧。怎么花呢，在这一点上，我是颇费了一些心思的。每天就一个人想，一个人享受和煎熬。后来，我就把这些给媳妇说了，毕竟是一家人嘛，媳妇很是高兴，可是就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日子久了，我们也就不把这当一回事了。可是，日子越久，往家拿的钱就越多呀，钱越多，心就越烦，一下子就瘦了几十斤。还是媳妇点子多，她说，问问父亲吧。我可是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我拿了公家这么多钱，父亲就是再疼我，就是再有心计，就是再不是东西，也会觉得我是个伤风败俗的坏孩子，说不定就对我置之不理了，说不定就把教我的东西全都收回了。可是后来一想，媳妇是一家人，父亲也是一家人呀，难道他还能告我不成?于是，给父亲透露了一点小线索。这一透露不要紧，父亲差点没乐死。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翘起二郎腿，很自豪地对我说，孩子呀，你有这么大能耐，为父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这一点，你比为父强呀。不过，还有一点你不如为父，你有这么多钱，你要它干什么呢，你能花得了那么多吗，你花了不就花了吗，不就没有了吗，倒是你也可以再……嗯，再取，可你就不想再往上发展吗，往上发展呀!我老了，你还能指望我什么呢，还能靠我什么呢，现如今不就得靠它们吗，听为父一句，你把它投资了吧，投资给你上头的。这可是一笔大账呀!初听父亲的话，我还真是舍不得。怎么能舍得呢，说到底也是我的心血呀，也是靠我的机智和勤奋得来的呀。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听父亲的吧，毕竟，他过的桥也比我走的路多呀。于是，在父亲的亲自安排和一手操作下，我把公家的这些钱，又投资给了公家的人，当然，那是比我大的人，比我的上级大的人。可不，这一下就见到了效益。过了个把月，我就成了副职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呀，我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我又萌发了一个念头，往上走、向上冲，我有钱，有从公家那儿得到的大把大把的钱，我要把这些钱投资了，给自己铺路，把这路铺得稳稳当当、扎扎实实，人生能有几回搏，今日不搏何时搏。

目标确定了，我就朝着我的目标大踏步向前走。可是，人生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时也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这不，我的那点小聪明就被整日与我在一起工作的兄弟姐妹们识破了。他们不仅不对我言听计从了，而且还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这一点我能感觉得到。不过，无所谓，我有钱呀，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我就是要让他们给我推磨。于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把手中的钱分给兄弟姐妹们花，隔三差五与他们联络感情，在一起吃饭喝酒，杯盏交替中，他们一个个都对我俯首称臣。但我心里并不把他们当回事，这一点小把戏就把他们弄到这步田地，我心里都看不起他们，瞅着他们一个个的孙子样，我就在心里骂：哼，你们这些小玩意儿，不就是几个小钱吗，不就是几顿小饭吗，不就是几杯小酒吗，看把你们这些没骨头的贱的、吓的、或者那个什么的，什么东西!不过，我还是感到满足了，我的野心得到满足了。我每天看着他们一个个小玩意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我每天都生活在满足中。可不是吗，看着这一班子人都这么听自己话，是你，你又如何呢?

可是，令我烦恼的是，还就有一些不听话的人。就有一些人，我的小恩小惠打动不了他们，他们不仅不对我言听计从，不仅不拿我的小恩小惠当回事，还一个劲地看不起我，说我无能，给我使绊子，翻我白眼，不管是在大会上，还是在小会上，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都对我出言不逊。有很多时候，真让我下不来台，真是把我气极了，有时候脸都气绿了。可是，我又不敢与这些人当面较量，我心虚呀，我有那么多的是非，好么多的短处，怎么敢与人家当面较量呢。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办法多得是，我只要一改变策略，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于是，我的第三招就要呈现你的面前了，就是我有好黑一颗心。我充分发挥从父亲那儿继承宋的优秀因子，给他们搞阴的。搞阳的、搞明的、搞正的，我搞不过他们，但是，搞阴的、搞暗的、搞邪的，他们还真不是我的对手。不是我自吹自擂，也不是我狂妄自大，我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不是有句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吗。我试过他们，我只要一亮我的武器，就知道他们不行，他们没有这方面的修炼，也没有这方面的造化，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阴的。他们只知道从正义的角度考虑问题，用正常的手段与我交手，通过正规渠道与我较量。可我不理会他们，不与他们当面交手、正面交锋。我用我的阴险手段，用无形的手扇了他们嘴巴子，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你不同意我这样的观点，也许你认为我这样做是很让人看不起的，可是，我就是我呀，我只有这么干，只能这么干，也只会这么干。比如我在私下里分解他们的势力，这一招就很有效。本来，因为大多数人都怕我，都不敢与我搞分裂，跟着、围着我的人就很多，所以，他们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小股，不够我三招两式玩的。我先从工作的角度出发，给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施加一些压力，让他们有所害怕，有所收敛，不敢再跟我对头干，也不敢再给我使绊子，虽不是死心塌地跟着我，可也不能再、也不敢再说我的不是。同时，我再指示我的亲信，在他们之间造些馋言，让他们窝里斗，让他们互相之间搞分解，让他们闹意见，把他们都分解得四分五裂。然后，我亲自出面，把一些表现良好的同志通过有效手段结合起来，我的势力就越来越大，跟着我的人就越来越多，我就代表了党，我就代表了组织，黑压压一片都是我的人，看你少数人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手段，只是我所有招数中的一个小分支，实在不足挂齿。我的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告黑状。明告我不敢，可暗告，这是我的特长呀。我有时在报纸杂志上剪字粘贴成文，有时让小孩子代写，然后，再把黑信邮寄出去，当然，最关键的是我做这些都戴着手套，没有指纹，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能查出是谁吗。哈哈，他们不知道是我，就是想到是我，可他们没有证据呀。他们能查住我吗，我又能留下蛛丝马迹吗，我是干吗出身的呀，要让他们查住，那我白跟我父亲学了这么多年。这一下，上级找他们谈话，下属在背后指指点点，先不说最后证明了他们的清正廉洁，就是这个过程也能够把他们气个半死。把他们气个三长两短，让他们挡不住我的道，或者说暂时挡不了我的道，能给我一个再发扬光大的时间和机会，我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听到这儿，你也许不想听了，也许会觉得恶心得要命。你会说，哼，你告黑状，人家是干吗的呀。我可告诉你，他们和我可不一样，他们怎么能和我比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告状，他们这些人呀，只会成天干活，只会在会上说，只会在当面说，不告状，只争论。他们明说的这些，领导都碍着我的面子，不能把我怎么样，或者说，我不是已经投资了吗，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只能任我干我想干的事。这也就是给了我充分的自由，给了我自由发展的空间，这可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么。

在这样的天地里，我每天看着那么多的人对我唯唯诺诺，惟命是从，别提有多高兴了。但是，我很会装，也很能装，我是个伪装的天才。表面上，我和他们谁都是笑嘻嘻的，乐哈哈的，但是，我得意而不忘形呀。我知道，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副职，还有一把手在我上面盖着我呢，尽管我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了，也早已做了很多功课、下了很多功夫、使了很多手段，准备让他滚蛋了，可人家干得不错呀。尽管有我在中间干扰，我的人都在从中作乱，可人家也有几员得力干将，这不，江山坐得还挺稳。不过，我敢对你打保票，我扶正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为这个目标奋斗了也有些日子了，我从上到下投资的也有些份量了，终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感觉，我就快要一手遮天了，哼哼，到时候，我让你看看哥们的这日子。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把那几颗眼中钉拔掉。你不用担心，不用我出面，自会有人收拾他们。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的人，或者说我的狗也行，他们就会分头行动，用我教他们的办法，或者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与我相似的一些手段，会一个劲儿地缠着他们，咬住、掰开、撕乱，一直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让他们都有口不能辩，有手不能动，有腿不能走。到时候，你说，我们这个地面，不是我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知道了吧，我今天给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对我刮目相看，想让你知道，我是怎样经过艰难困苦，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我不容易呀，说实话，我每天都在惶惶地过，每时每刻都在躲避、都在躲藏。有时候也在想，可能我也太那个什么了，可是，一想到我不能在我的地盘上任意驰骋，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况且，我还有向上、再向上的想法呀。也不是什么想法，那就是我的一个坚定的目标，不管是走也好、爬也好，我就是一定要向上。所以说，还是那句话，谁也别挡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