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楚 熊金超
“公”“私”分明——这种信息披露上的“双重标准”,使周济给外界留下的印象只限定于“校长周济”、“市长周济”、“部长周济”,或者是“院士周济”。而“生
活中的周济”,却少为人知。
“公开的”与“不公开的”
用“Google”搜索“周济”,查阅者会得到18.9万条的相关新闻,而在“百度”上,这个数字是34.1万。这组数据给人最直观的印象是,作为教育部的部长,周济的“信息”并不匮乏。但是,仔细阅读这些相关新闻,相信所有查阅者很快就会发现:如果撇除了以学术身份和官方身份出现的周的信息,他们对周一无所知——有关周的私人资料几乎是空白,除了个人简历。
很多采访过周的记者都曾尝试了解他的“另一面”,但往往鲜有收获。
“他的话题兴奋点几乎绕不开他心爱的科技。”三年前,一位新华社记者在采访中,“努力探访他的业余生活以及个人爱好”。但周的回应是“三缄其口”,“认为自己平时除了坚持跑跑步外,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爱好。”
周在“个人问题”上的回避,并不意味着他惮于接触媒体。事实上,任职教育部长后,周曾力推教育部的对外宣传工作,并多次以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的身份,出现在媒体见面会上。
周是“文革”后第一批公派出国的留学生。1980年,在考入华中理工大学(后并入华中科技大学)机械系研读硕士研究生后两年,通过考试,周被选送至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学习机械制造。
“拼命三郎”加“好为人师”
尽管有着“海归”身份,但大多数与周接触过的人,给周的评价却是“朴实”。
在华中科技大学,有一个关于周济的“段子”广为流传。说周从国外回来后,为争取科研课题,频繁来往于北京与武汉之间。有时走得急了,连跟家里打个招呼都顾不上,常常是买张站台票就“混”上了车。有一次上车后太累了,周和衣躺在别人座位下面就睡着了。结果乘警检查车厢,很快把他给揪了出来,以为他是为了逃票。周解释了半天,乘警愣是不相信,这位躺在座位下睡觉的会是位大学教授。
“周济是个生活上大大咧咧,很不计较的一个人。但是他勤奋、敬业。”周的一位同学如此评价。
早在留学时,周的勤奋好学就有口皆碑。有一年美国大雪,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所在布法罗交通中断,周的室友发现,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宿舍。第四天,担心周出了意外的室友,急匆匆四处寻找,最后在实验室发现“失踪”的周。当时,周正趴在计算机台上呼呼大睡,而电脑显示屏上依然闪现着一串串数据……
有熟悉内情的人透露:美国留学期间,周在实验室储备了大量的方便面、罐头和生活用具,每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实验室度过。正因为如此,周仅用了3年半时间,就先后获得了在美国通常要用6年至7年才能取得的工学硕士和工学博士学位。而且16门课程成绩全为“A”(优秀)。
“即便在学校的时候,他做研究也是非常能吃苦。”华中科技大学机械学院的一位老师接受采访时说,“老师们私下聊天,也谈起过周部长。对他,大家依然非常尊敬。”周1984年回国后,执教于华中理工大学机械工程系。历任机械学院院长、副校长、校长,在华中科技大学前后待了16年。
据说,在华中科技大学的时候,周的同事私下里称他为“拼命三郎”。周常对自己的博士和硕士们说:“我每周工作70个小时,就要求你们干60个小时。”而且,周经常忙得忘了吃饭,手下人也不好意思提醒,结果害得大家一起陪着挨饿。也因如此,周的妻子经常会在晚上7时左右,给单位来个电话:“周济今天出差了吗?如果没出差,请提醒他回来吃晚饭。”
在私下的场合,周有一次开玩笑说,除了工作,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兴趣就是“好为人师”。周说,从1972年走上大学教师岗位以来,即使当了院士、当了校长,自己始终没有离开过教师岗位,“已经习惯了和学生交流。”
即便是后来当了武汉市的市长,只要回家早,仍住在大学里的周依然习惯把一些科研课题负责人叫到家里,和他们探讨学术问题。一些业已取得成就的学生,也爱有事没事到他家串串,向他请教科研难题。
演讲不咋地,做事有眼光
1997年担任华中理工大学校长后,周经常需要在公开场合发表讲话,做报告。一位已经毕业的研究生回忆周在这种场合的表现时,“坦白说,很平常!”这种评价来源于周与周的前任演讲风格的对比。
“前任校长是学人文出身,经常出席各种讲座,演讲时能把握听众情绪,极有感染力;而周校长的风格则是平实低调。”
“但在私下交流,你会发现,他思路非常清晰,逻辑也很严密。”他说,“而且非常有眼光。”
研究生举了个周创办CAD实验室的例子,为自己的观点作佐证。他说,周留学回国时,别的没带,而是用自己所有的积蓄换回来3台单板机、1台苹果个人电脑和30公斤的学术资料。“他把这些设备和资料全部捐给学校。无论从硬件还是软件上看,这都是当时非常先进的。”
有了这些电脑和学术资料,华中理工大学很快创立了自己的CAD(计算机辅助设计)实验室。事实上,周自己也常说一句话: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预,就是计划与准备。在现代高科技的时代,你看不准,没有做准备工作,就无法在竞争中取胜。”
在华中科技大学的一位老师的印象中,周不仅在学术研究上有眼光,在人才培养上也是如此。“记得是1998年时,周校长当时就要求,所有的博士都要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当时很多人对他这个主意感到很郁闷,因为以前没这个要求,现在多了这个硬杠杠,读博的难度一下就高了许多。
“大家明着不好反对,于是以图书馆资料不够为借口。周校长听了,二话不说,加强图书馆的建设,保证大家想看到的国外学术期刊,在图书馆都能找到。结果,有怨言的人也没辙了。”这位老师说,“几年下来,结果是,当时的高要求,最终行成了一个双赢的局面——图书馆资料丰富,博士生的水平也水涨船高。”
一位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的记者,从新闻从业人员的眼光分析了周几年中的举措后,得出的结论是,“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不管在什么位置上都能提出一些独特的思路。”
“他当校长时搞的高校后勤化改革,当湖北省科技厅长抓的中国光谷,以及当市长时提出的‘绿色武汉概念,应该说,这些在当时都比较领先的。”
一位热心的班长
周济是“文革”之前考入清华大学的,就读精密仪器系。
“他当时是我们的班长,憨厚但有威信,特别能团结人。”一位大学同学如此描述印象中的周,“刚上大学,大家都是自己管理自己,相比之下,周济的组织能力是相当出色的。”
尽管一年后“文革”的到来,让这帮“刚闻到清华的味道”的学生们的正常学习生活受到极大冲击,但在此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位大学同学对周的号召力,有了深刻印象。
“我们刚入学后不久就碰上了‘换班风波。”他回忆说,清华精密仪器系那一年一共有五个班,排名是“机零零一”到“机零零五”,当时国家有意教育改革,尝试“半工半读”。于是精密仪器系在这五个班中,内定了两个班为“半工半读”班,学习机械制造,其余则属于光学专业。消息出来后,原先分配进‘半工半读班的学生们不乐意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看来,光学专业比机械制造更吃香。
由于学生意见很大,最后学校不得不重新分班,同时号召学生主动报名去学机械制造。“我和周济当时是被分进光学专业的。重新分班时,周济就动员大家响应学校号召,主动报名机械制造专业。”他说,“从这一点上,能看出周济社会工作能力是比较强的。因为后来,我们那个班几乎全部报名转成了机械制造。”
忆往事,这位同学的判断是,周之所以能够在同学中很快开展工作,这应该得益于高中时期的锻炼。“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团委副书记,后来进了大学,也是我们班的班长。”他说,“在我们那个年代,高中生能当上团委副书记的,凤毛麟角。”
新疆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的肖举森副教授也是周的大学同学,在他的印象中,念书的时候,周济的信件是班上最多的。肖说,当时有个特殊的历史背景,高中生在高考之后,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前,大多会主动填写志愿书,承诺一旦高考落榜,就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边疆。
“周济是从武汉读书出来的,他们那一拨填的是去新疆。后来周济考上了清华,但也有不少高中同学去了新疆。周进大学后,一直和这些同学有书信往来,交流思想,相互鼓励。后来周大学毕业后,主动报名去新疆,可能也是有这个因素。”
“应该说,对同学而言,周济是很热心的一个人,”肖说,“不仅是当学生的时候,他当了部长后也一样。”
“他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会关心你所关心的事。”肖有如此感触是因为2004年与周的一次碰面,而此前,他们接触并不多。
2004年,周出访回国,路经新疆。因为周曾在新疆工学院工作过七年,周邀请老同学和老同事聚聚。“和他在大学是同学的,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位同学。”肖说,席间,周来祝酒,“他问候那位同学的第一句话是,‘你女儿在北京已经工作了吧?!问候我的第一句则是,‘你母亲还好吧?!”
“别人感受不出这种问候的含义,但我们知道,他所问的恰恰是我们最关心的人。”肖说,“就这一点,我们的感觉是,老同学他没变。”
(江河摘自《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