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赵　冬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后来想起来，觉得有点不真实。那天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这一点我在后面将做一些交代。一大早我就把自己抛在大街上，发现这个日子毫无头绪，我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这一点充分说明我是个不会计划生活的人。如果我会计划生活，或许我会去游泳，或者去钓鱼什么的，总之把这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但是我没有做到，这是我的缺点。小优常常讥笑我这个缺点，后来她也变得不耐烦了，后悔没听她妈妈的话，声称找我做男朋友是她最大的失误。我知道她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爱我的。毫无疑问，小优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女孩。她总是能预知接下来的生活将发生什么，就像蚂蚁能预知雨天一样。所以，小优总是讲她像蚂蚁一样忙碌。在她看来我是不务正业的人。她不认为我每天搞这些小说能弄出什么名堂，也不可能给她带来生活的实惠。所以她对我的爱好一直保持冷嘲热讽的态度。如果看到我这样子，小优肯定会骂我，但是现在她肯定不会，因为她现在在上班。

那天，当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深深的为这个日子的毫无头绪而苦恼。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到底该干点什么呢。我深深地忧虑起来了。后来下起了雨，一会儿是毛毛细雨，一会儿又变得很大，我不得不不停地找地方躲雨，这让我的心情变得更糟。今天将发生点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我希望能发生点什么。好在半个小时后我碰到了小李，是小李陪我度过今天这个日子。需要说明的是，这之前我们并不认识，我们是陌生人。即使在路上擦肩而过，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即使我碰了她，或者踩了她的鞋跟，我们也不会想到两个人之间还会发生点别的什么。但是那天，在我心情陷入极度的郁闷的时候，我竟然碰到小李，这仿佛就是老天注定。

老实说，她长得并不漂亮。额头窄而且平，颧骨却很高，这与她刚刚离子烫过的笔直的短发并不相配。她穿一件白色上衣，袖子很短。这样当她举起手臂拨弄额前的头发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她的腋毛。这一点小优和她有很大不同，小优是个很注重细节的姑娘，她是不会暴露腋毛给别人的。

还有，她的牙齿有些暴，笑的时候露出很宽的牙床。而且，当我细心观察的时候，竟然发现她是单眼皮。我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我不是处心积虑的要这样做。当我发现她是单眼皮后，心里就警惕起来了。我克制自己不再挑剔她的外表。她漂亮或者不漂亮，对于我并不是很重要。过分的挑剔可能会干扰我的心情。不错，只要我愿意，还可以找出许多她外表上的缺点。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我现在需要一个女人，一个像她这样的年轻女人。

刚才，她告诉我她叫小李。我们已经聊了一会儿，还算开心。她是怎样看我的，单纯的客人，还是其他的。我希望是后者。我们坐在茶吧里，却没有喝茶，桌子上放的是啤酒。当我走进这家茶吧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暂时确定了。我是客人，她是这家茶吧的服务员，她的工作就是陪我聊天。前面的叙述可能给人一种误导。其实，我和小李的相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浪漫的地方。我之所以那样叙述是因为我心里怀着一些浪漫的想法。尽管我们的相识只是一个商业行为，是付费的行为。但我仍保持一些浪漫的想法，我相信即使我们的相识很世俗，为什么出来陪我聊天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呢，这难道不是老天注定吗。生活有时候需要想像，想像的力量也可以无穷。

你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吗？小李问。她很能喝酒，边说话边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光。

是的。我说，我当初在南方上的大学，在这个城市既没有亲戚也没有同学，只有几个同事。但同事是不能成为朋友的。你以后就会明白。

这么说，你很孤独是吧。

是的。

半天没有再说话。她不是一个很称职的陪聊者。总是出现冷场。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不安，因为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现在反而是她显得紧张，这让我心里产生一些坦然。

她说，那你为什么不上网找呢。

我说，没有，我从不在网上找的，太不真实。我并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我只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我的时间不值钱，但我仍然觉得，上网泡妞是件很花时间的效率非常低的事情。

后来，又是沉默。她可能感到有些难堪，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职。所以她讲了一个故事给我听。

小李说，我以前见过一个网友的。在网上大家聊得很开心，但是见面后却让人失望。对方长的很一般，个子很矮。他对我也很失望，我看出来了。我们在一起聊了一会，在一个快餐店吃了一份蛋炒饭，然后就分开了。后来，他还给我发来一封邮件。他说，那天见面之前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我长的漂亮，就请我吃火锅。如果我长的丑，就请我吃蛋炒饭。最后他真的请我吃蛋炒饭了。

我笑了，小李也笑了，很坦诚的笑。这种坦诚为我们接下来的接触定下很好的基调。我们谈得很愉快。小李说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相信了。后来我们开始拥抱，彼此抚摸。我猜测她对每个客人都会这样，拥抱、抚摸。小李没有否认。她还说，有一次一个客人把手伸到她的下身。这是她的底线，如果客人有进一步的行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最后她竟然和我接吻，她用这种方式表示我是一个不同的客人。她说她从不和客人接吻的。这等于是额外的服务。那天我消费了九十块钱，因为这个吻，我坚持再给她五十块钱，她拒绝了。那一刻，我有点感动，相信自己确实被当成与众不同的客人了。

最后，我提出让她陪我出去。我担心她会拒绝，但是她把酒杯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竟同意了。她让我先出去，说，外面就是822公交车的站牌，你先在那里等我。我不明白她的用意。她笑了笑，说，我们一块走出去的话，老板娘会向你要介绍费的，我们避开她，不就省了几十块钱吗。我又一次感动了。

我走出来，站在822站牌底下。从那一刻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什么地方吸引了她。肯定有地方吸引了她，否则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陪我出来呢。我通过站牌那里的一个不锈钢柱子看到自己的脸，短发，还算英俊。只是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疲倦，但这不关大局。不错，我一定留给她一种坦诚的可信赖的印象。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就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布质的小包。或许是来到外面的缘故，她的脸上闪着明亮的光泽。那一刻我觉得今天的日子变得充实了，变得值得期待了。我相信我和小李之间将发生点什么。

但是，一走到大街上，日子又陷入了杂乱无章的境地。我并不知道我们应该到那里去。这再一次证明我是一个不会计划生活的人，就像小优说的那样。小优总是说，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无聊的，你什么事情都不考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吗，你考虑过买房子的事情吗？我确实感到很惭愧。我把生活的大问题交给小优去做决定，自己则沉溺于小说，梦想着三十岁的时候能出本小说集。她基本上不看我写的东西，而且，很忌讳我的小说中涉及到她。有一次她看了我电脑里的东西，她认为我在小说中讽刺她，把我那些尚未打印的文章全删除了。

小优认为，我的小说连同梦想都是小问题，她不屑这些事，她一考虑就是大问题。在我们相处了四年以后，小优终于忍不住提出结婚的事情。自然的，又提出房子的问题，这个问题一直悬而未决，所以，我们的婚期从元旦拖到夏天，后来小优终于面对现实了。她说，我不指望买房子了，摊上你这样的人我是倒了十八辈子霉了。租房子吧，她叹了一口气，我们租个房子结婚吧。

我和小李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子。小李说，要不去我朋友的酒吧吧，不太远的。我说好的。我们就那样走着，没有亲昵的肢体动作，甚至可以说身体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两个人仿佛已经有了某种默契。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一个小时前我们还是陌生人，但是现在那种默契已经滋生了，而且，看得出这份默契小李也是不排斥的。我们去寻找小李朋友的那间酒吧，走了很久，最后终于到了，却发现那个酒吧正装修，没有营业。这期间小李茶吧的老板娘打来电话，质问她为什么不打招呼就和客人出去。看样子老板娘发现她和我出来了。她在电话里大声斥责小李。小李小声的应着。我有点过意不去。她电话打完后，我拿出一百块钱，说，小李，你把这钱拿着，回头给老板娘吧。没想到她竟拒绝了。她说，这个女人很刻薄的，我早就不想在她这里做了。后来，小李告诉我，她已经在北营承包了一家歌厅，今天来这家茶吧是向老板娘讨要自己的工资的。也就是说，这是她最后一天在这家茶吧上班了。

我说，这么讲，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的，如果我今天不来茶吧，我们就无法认识了。

小李转过头来，冲我笑了笑，说，缘分这东西不信也不行的。如果你晚一天来，就碰不到我了。

但是我很快就被另一个问题困扰，如果我晚一天来，当然不会认识小李，那么，我会认识另外一个女孩，她或许也是单眼皮，有很多外表上的缺点。那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被这个问题搞得有点头疼了。但无论如何我碰到小李，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吗？

的确，今天对我来说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辞职了。毫无疑问，这样的大问题当然是小优的决定。结婚的问题告一段落后，小优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其他地方。小优对生活是有很强的洞察力的，这一点我自愧不如。小优说，你在那家研究所是没有前途的，她断定我不可能搞到足够的项目，而搞不到项目就挣不到钱。而且小优也知道我由于长期沉溺于小说，在单位里落下不务正业的形象。小优还表现出惊人的预见性，她断言我所在的研究所也不会有前途的。一年后，也就是现在，我们的研究所果然举步维艰了。按照小优的安排，我应该从那家研究所辞职，然后进入私立学校教书，小优说，这才是朝阳行业。她又说，我不指望你挣大钱，但是你要听我的，你听我的没错，你听我的安排，到时候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接下来我和小李来到一家小吃店，点了一些东西，又要了一些啤酒。这期间我已经把辞职的事情告诉小李了。我说当我今天早上走上大街的时候，突然间觉得很孤单，我没有工作了，仿佛辛苦结成的网突然间破裂，偌大的城市只认识小优一个人。我不知道该去找谁，还有谁能陪我度过今天这个日子，整个一早上，孤独都袭击着我，几乎要把我击跨了。我走在大街上，幻想着自己突然间拥有另一份工作，这样我就不会孤单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而且，我也想给自己一天的时间放松一下。后来，我看到那家茶吧的招牌。我犹豫了一下，就走了进去。我认识了你。我很庆幸能有你陪我度过这个日子。

小李又大口的喝着啤酒，还握住我的手。她说，我理解你的。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真难以想像，我们班二十个人，没有一个留在太原的，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所以我在这里也是一个朋友没有。有次我生病了，躺在租来的房子里，想不到该找谁陪自己上医院。那种孤单让我哭泣。

我们把手握在一起，两个陌生人，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从彼此身上获得了温暖。

隔了一会儿，小李说，那你找到新的工作了没有。

我说，没有。明天我就去找新的工作，应该不会很难找的。今天早上我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了，当我把自己抛到大街上的时候，又觉得我是个孤独无依的人。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结束这种状态。

我说着这些，紧紧的握住小李的手，仿佛担心她会突然消失。小李告诉我，她在茶吧里做事，却告诉父母自己找了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她说专科生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了，但是，她又不想让父母失望。

那一刻我真正觉得我们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我们吃了一些东西，又喝了很多啤酒。有许多瞬间，当我抬头看小李的时候，发现她也在看我，目光对接的片刻，我的心有些震颤，她也是这样，我看出来了。我有一种类似初恋时的感觉了。有无数的瞬间，我觉得我们的相遇很浪漫，这当然是想像的力量。我心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暗示，这种暗示的结果是我们的相逢真的变成浪漫的事情。我确定无疑的感受到这一点。

最后，小李告诉我，她承包的歌厅碰到一些问题，她手头一个小姐也没有，没小姐歌厅就没办法开张。小李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忧郁的神色。她说，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小姐，你有没有认识的呢。

我很想帮她，但我确实一个小姐也不认识。我摇了摇头。小李不再看我，大口的喝着啤酒，神色真的越来越忧郁。

后来我说，我住的那条街上有很多洗头房，那里面的洗头妹或许愿意做这些，我们可以去那里试一下。

这个主意让小李看到了希望，她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我们从小吃店走出来，中午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强烈，时间顺着一条不可逆转的曲线向下坠落。那一刻我心里竟有些些微的伤感。觉得，自己和小李很快就没有关系了。明天，我或许就能找到新工作，到时候还需要小李这样的朋友吗？我们现在或许彼此需要，但是明天呢，明天或许谁也想不起谁。我看了看身边的小李，不能确定她是否也像我一样伤感。

接下来的下午是充实的。我和小李来到那条布满洗头房的街上，想帮小李找到两个小姐。小李说，有两个小姐，歌厅就能开张了。

但是情况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我和小李走进一家洗头房，那几个女的很热情，问我是不是要按摩。但她们又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小李，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一个女的一起进来。我说我不是来按摩的，我是来招人的，你们愿意到歌厅做事吗。她们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显得很不耐烦，说不去不去。而且，那几个女的长得挺丑，人也粗俗，她们一边往外面推我们一边向门边的一个桶里吐口水。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小李就不和我一起进去了。她让我一个人进去，她在外面等着。如果谈的可以，就叫她进去。但是，走了一家又一家，每次当我进去的时候，那些姑娘都很热情，但是当我提歌厅的事，她们马上冷眼相对。一个下午我们毫无所获。

最后我们离开那条街。小李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由于有了刚才一起找小姐的经历，我们多了一些共同语言，一路上我们都在说哪家的洗头妹漂亮，哪一家的洗头妹粗俗，边说边笑一阵子，仿佛早已熟知。真的感到很甜蜜。

我们就那样走了一阵子，我才发现我们是在向我租住的地方走去。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是最后，我还是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说小李，去我那里坐一下吧。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十几分钟后我们就到达了。我和小优的屋子里有点乱，是个二十几平米的房子，床上的被子没整，仍然像起床的时候那样乱着。小李走进来，很快看见床上小优的卫生巾，但是她不动声色。只是明知故问地说，你们住在这里呀。接着，我们仿佛就有了默契。她躺在我们的床上，我把身体压上去，她没有惊叫。这仿佛是彼此期待的事情。这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注视着她，两张脸挨得那么近。后来，两个人的衣服都脱光了。看着她的身体，我却无缘无故地颤抖起来了，完全陌生的身体，让我无从下手。一种真真切切的恐慌从心头涌上来。我突然有点担心小优会回来，一般来讲，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念头一出现就遏止不下去了。我知道小优这两天正来例假，那么她会不会因为肚子疼而突然回来呢。我感到很紧张，仿佛小优真的要回来了。这种紧张把接下来的事情全毁了。一切都很糟糕，只两分钟，我就从小李身上滑下来，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汗水。小李不解的看着我。我说，对不起。那一刻，我惟一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一刻也不能待了。

问题还是出现了，我揭起窗帘的一角，看见房东的老头，坐在一楼的院子里。我们的房间在二楼，所以，看的很清楚。那个老头是个很爱管闲事的人。如果我和小李一块儿出去，他会不会问？小李说，怎么了？我说，等一下，等底下的老头走了我们再下去。小李说，怕他干什么？我说，你不知道的，这个老头很厉害的。但是房东的老头一直坐在那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感到深深的忧虑，又开始担心小优会突然回来。我不时的掀开窗帘，盯着底下看。最后，谢天谢地，老头终于起身，走进屋了。我说，小李我们赶紧出去。

从我们的租住屋出来后，天已经暗了。小李说，要不去我承包的歌厅里去吧。我说，你手头没有小姐，怎么开张呢。小李说，可以先向其他的歌厅借一两个小姐。最后，我们来到那里。小李真的从其他歌厅借了两个小姐，每个小姐花了一百块钱。那两个小姐看起来很稚嫩的样子。

由于暂时还没有客人来，我、小李和那两个小姐，就在大厅里面唱歌。小李显得很高兴。她说，先借几个小姐顶一下，明天再出去找小姐，到时候歌厅就可以很好的经营了。那两个小姐很活泼的样子，很会抛媚眼，而且，歌唱得也很好。后来，我去上洗手间，其中一个小姐也过来上。我在一边洗手，她在另一边，她把水放的很大，溅到我的衣服上，又用湿手帮我弄衣服。手摸到我的小腹，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我想如果趁势抱住她，她是不会拒绝的。但是，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狐臭味。我没有那么做。

那天晚上我和他们唱歌一直唱到九点钟，我必须回去了，因为小优已经给我打了几次电话了。今天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我就去小优帮我找的那家私立学校应聘。小优还专门请假陪我去，她是很希望我能找到这份工作的。那天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考试。第二天，又去试讲，自始至终小优都陪着我。到第三天早上我已经得到消息，我被录取了。回来的时候，路过那家茶吧，突然想起了小李。这两天，我几乎把她忘了。我打了一个车，来到小李在北营承包的歌厅那里，但是没找到她，那里的一个男人告诉我，小李由于一直找不到小姐，已经不承包了。问他小李去了哪里，说不知道。我又回到那家茶吧。老板娘很热情的问我是不是找人聊天。我说，小李呢，她不在这里吗。老板娘说，哪个小李？我说，还能有哪个小李？老板娘说，我们这里有三个小李，谁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想告诉她，就是那个牙有点暴，单眼皮的小李。但是，老板娘已经很不耐烦的往外推我。她看出来我不是来这里消费的。她嘴里一个劲地说，出去出去，我们这里没有你找的小李，哪有什么小李。

我走出来，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真的有点纳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吗，那么小李呢，怎么一切都显得这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