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吃饭的真妹

郑维亚

真妹是个下岗女工，识字不多，脚还有点跛。刚下岗那段时间经常去找领导。领导看着空空的车间也很无奈只好对她说：“你家离医院近，又能吃苦，不如去看护病人，只要能吃苦、不怕脏，钱还是能挣到的。”真妹果然去看护病人，从此一发不可收。

真妹看护过的病人都说她好，无论多重的病人都不长褥疮。家属信得过、护士长信得过，—老病人病愈后电话来电话往的，与她结下了不解之缘。重病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也不能做假，翻身、拍背、擦澡、喂饭、擦尿擦屎一不到位即有并发症。真妹都有她自己的做法，翻身时不能拉着病人的手用劲拽，否则关节要脱臼的，也不能抱着腰，用劲扭要伤着腰的，一定要抱住髋和肩；拍背也不能乱拍一气，要把手掌窝起来自下而上地拍，不能轻也不能重；擦澡要用温开水轻轻地擦，病人长期卧床皮肤抵抗力低，不小心会擦破，等等。这些规矩教科书上没写，即使写了也很少有人能做到，真妹做得却很到位。真妹护理过的病人身上插了再多的管子她都能熟练地按要求放引流、注鼻饲、吸氧气，而且全身上下一点异味都没有；连手指脚趾缝隙里都擦了爽身粉，大家经常与她开玩笑说要评她为“高级护工”。一次有位病人一口痰憋得上不来气，真妹硬是用手掏了出来，家属在边上直呕。一位昏迷病人，一连数日腹泻每天二三十次，每二次真妹都为她认真擦洗，一丝不苟，还没擦完又弄脏了，再擦，一点怨言也没有。她每次都将卫生纸蘸了温开水擦，完了再用软布擦。她说病人皮肤已经不能用干纸了，要痛的，感动得病人家属直流眼泪。

真妹做的事太具体也太平凡，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了。大家说她心好，她说只是凭良心。据说预约请她护理的人已经排成了队，她说我要做完一个再做一个，不会半途而废。我在想，谁能在生老病死时碰上这样的护工真是三生有幸了。真妹大我几岁，要不然我也会在她那里预约挂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