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正悄悄逼近

李栓科

在距中山站28公里外的阿曼达湾栖息着四五千只帝企鹅，它们集居在面积不足2平方公里的海岛上，故名“企鹅岛”。

漫长的54天极夜里，与中山站越冬队员一起坚守在这里的就是企鹅岛的帝企鹅。极夜过后，我们就准备专程拜访这一近邻。8月4日，终于盼来了好天气。早晨9点，4名队员分乘两辆雪地摩托车，踏上了积雪覆盖的海，车后拉着的雪橇板上置放着电台、食品、燃料、油料、防寒装备及各种救生工具，足有200公斤。灰蒙蒙的天空，使本来遍布白色的海面很难与大陆冰障分隔开，没有地形图，我们完全依靠罗盘确定方向，并以雪地摩托车上的里程表粗略地寻找自己的位置。

站区的大功率无线电收发机不时地传送来留给队员们的呼号及气象卫星云图的分析报告。气温为-24°C，风速11米/小时，这在8月已是很难得的好天气。我们顺利地越过了达尔克岛外的冰隙区，可危险正悄悄地逼近，大陆冰盖上空更加暗淡，海面越显苍茫，能见度下降到10米，预示风暴即将来临。行程已过半，不能放弃这次探路的机会。11点到达阿曼德湾口，大陆冰川的推挤和潮水的顶托，使厚近2米的海水出现大量的缝隙，并有海水渗出，为保证下次大队伍行进时雪上履带车的通行，我们用小型手摇冰钻探查冰厚及裂隙的分布情况。对探明的可通行段，我们设置标杆作指示。此乃海豹在冰面下啃凿出的呼吸孔。绕过海豹洞，继续前行4公里就是企鹅岛。

已经预料到的风暴骤然而至，气温急剧下降到-45°C，前后两车虽保持10米以内的间距，却无法相视，前车之辙后车难以为鉴，就是本车刚踩过的印迹瞬间即被滚滚的雪流掩埋，无法继续前进，只能就地紧急寻找避难所。风声埋没了前后车间的呼唤声和马达的轰鸣声。幸好此地积雪较厚，很容易就能挖出可容纳两人的雪坑，蹲在雪坑中不停地用对讲机呼叫走失的同伴，但却听不到回音。事后才知道他们的雪坑离我们仅20米，同样也在呼叫我们。

持续一个半小时的暴风雪终于停了，我们从雪坑中爬出来，抖落满身的白雪，把雪橇摩托车从半米深的覆雪中拉出来，又向目的地进发，终于踏上了企鹅岛。

企鹅岛上，但见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企鹅方阵，在白色雪地上犹如古代排兵布阵般威风。

每年3月底，南极短暂的夏季转瞬即逝，帝企鹅却成双结对地从大海返回企鹅岛这样的固定驻地，忙着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了。在怀卵期间，雌雄两体整日依偎在冰雪之中，不思餐饮，终于在5月底6月初雌企鹅产蛋一只，这枚蛋一般重量均在500克以上，表皮淡黄色，有密布的小丘疤。

雌企鹅产蛋以后，便把孵卵的重担毫不客气地推给了雄企鹅，它自己则在茫茫冰海上寻找裂隙或孔洞，回到大海开始了长距离的捕食。这期间，雄企鹅完成了生物界最伟大的壮举，它们不像南极其它企鹅那样筑巢而居或把蛋挤在一起轮流孵化，而是把蛋夹在脚上，或半蹲着或半趴着，用腹部浓密的羽毛把它包裹起来，身体不停地来回摆动以保持温暖。雄企鹅要在漫长极夜中坚持60多天，当小企鹅破壳而出时，雄企鹅已衰弱到极限，体重下降了15-20公斤，相当于自重的45％。

下午2点，我们怀着未尽的兴致踏上归途，不时看到三三两两觅食归来的企鹅，在雪面上双翅快速交替划动，尾巴和双脚频繁地摆动以改变方向，望着它们满载而归的匆匆身影，又仿佛听到幼仔那饥饿的啼哭声。夕阳辉映的冰面上，留下企鹅那一行行的划痕。……

爱 就至死不变

南极人对企鹅怀有深厚的感情，它与南极人一样坚守着这块寒冷的土地。企鹅是南极洲的象征，是南极洲动物中最富有活力又最能引人入胜的种群，主要集中在南纬45—55°以南地区。总数约有一亿多只，占世界海鸟总数的10%。南极洲没有陆生鸟，所有鸟类均属海鸟，而企鹅只是不会飞翔的海鸟。企鹅分布的区域性很强。除加拉帕戈斯企鹅随冷洋流漂泊到赤道附加拉帕戈斯群岛外，其它企鹅主要活动在南极大陆海岸带及其周围岛屿。

企鹅是由六千万年前温带地区广泛生存的一种海鸟进化而来的。世界上共有20种企鹅，其中在南极辐合带以南地区生活的只有7种。企鹅个体大小，严格依存生态环境。自低纬向高纬个体不断增大，但数量却越来越少。皇帝企鹅又称帝企鹅，是分布最南、也是个体最大、数量最少的种，约57万只，主要栖息在东南极大陆沿岸。分布最广、数量最多的是阿德利企鹅，它是以法国探险家迪尔维尔妻子的名字命名的，约5000万只，主要种群在浮冰上度过冬天，因为浮冰上的气温总是高于陆地。阿德利企鹅根据太阳判断其生殖地方向。

企鹅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并且从不“见异思迁”，固定的配偶至死不变。“三角恋”和“情场风波”也时有发生，败者夹着尾巴低垂着脑袋傻悠悠地离去，而胜者则迅速奔跳到其恋人身边，胸部互相拍打以示庆贺，并发出咕咕声。

企鹅还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辨别和记忆方向与路线、准确掌握时间、严格执行轮流换岗制度等能力。生物学家曾做过许多有趣的实验，最令人兴奋的是有一次把几只企鹅放在一个遮盖严实的盒子里，运到很远的地方，然后把它们放出来，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企鹅没有任何地面标记，居然沿着最短的路线径直返回原来的驻地。正因为如此，企鹅群才能在每年特定的时间准确无误地找到它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地盘。企鹅的时间观念非常严格，每年相约返回驻地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两天，而且雌企鹅还能准确地计算小企鹅出世的时间，因此能恰好在其幼仔刚刚破壳而出时从大海返回给儿女们带来充足的食物。科学家曾观察过亚南极海岛山的企鹅，发现它们每天下海和返回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几分钟。事实上，企鹅准确定位守时的功能完全依靠其本能和体内的磁性测位定向系统，群体之间的交流依靠不同的叫声和形体语言，它们能准确无误地在黑暗的极夜里找到自己的配偶和幼仔。

赋鸥是南极企鹅的最大天敌。帝企鹅和王企鹅靠极夜期间繁衍后代来躲避天敌，而大多数夏季繁殖的企鹅全靠自救了。当大量赋鸥涌来时，成年企鹅则挤靠一起把卵或幼仔掩蔽在身下，拼死保护着。我曾亲眼目睹这一生物界最壮观的弱者以生命与强者相搏，从而保护下一代的场景。受到阻击的赋鸥不断地低空掠过寻找机会，而企鹅群则不断地向一起挤靠，无儿无女的企鹅则勇敢地围在外层，向入侵者吼叫拍打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