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开顽贪的钢嘴铁牙

谢朝平　朱亚琼

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开江县农业发展银行（以下简称农发行）复核会计庞素为了抗拒交代自己伙同他人贪污93万余元公款的罪行，在纪委调查时竟对办案人员一骂二泼三开打：把“双规”的房间当成她屙屎拉尿的场所；办案地的电视、开水瓶也被她砸得一塌糊涂；绝食，自杀，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什么样的“绝招”她几乎都耍过……

可以想像，要征服如此顽贪，检察官们要具备多好的涵养和耐心才能应对罪犯的嚣张与刁蛮，又需付出多少心血与艰苦才能获取征服罪犯的证据。不过，开江县检察院的办案人员所具备和付出的不仅仅只是这些，办案中，那种凛然正气传达给罪犯的强烈威慑，击溃罪犯精神防线时表现出的智慧谋略及撬开顽贪钢嘴铁牙的人文关怀都给本案的侦破增加了不少精彩之笔。

2003年12月，庞素被法院以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她说，对这些检察官的人品和业务素质我心服口服……

顽贪抗拒调查的“绝招”：耍泼、绝食和自杀

牵出这起大案的是一个小小的“误会”。2003年元月，开江县粮食系统实行改制，县粮食局、审计局先后派人对新宁、先锋、普安等粮站的账务进行改制前的审计。一天，县粮食局某工作人员无意间问新宁粮站财务科长兼会计杨秀芬：“杨科长，你们那利息是不是有问题？”当时，已作为人才调往开江县农发行的杨秀芬以为自己同农发行庞素等人合伙贪污的事已被发现了，吓得脸色大变，当天便抱着7.1万元赃款到局里自首去了。

杨秀芬的自首引起了正在调查粮食部门案件的县纪委办案人员的注意，5月初，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杨大荣指挥纪委常委庞佑凡带人对案件展开全面调查。纪委的调查使早就惶惶不可终日的开江农发行营业部会计李琳霞如坐针毡，5月7日，她再也沉不住气了，也抱着5万元赃款到单位去自首。杨秀芬、李琳霞的自首加快了案件进展，县纪委副书记赵尧、李如贵指挥办案人员继续扩大战果，组织40多人次对所有涉案人员进行了调查。5月9日，开江县农发行营业部复核会计庞素被通知到案。

现年43岁的庞素虽外具花柳之姿，却内秉风雷之性，喜怒无常，性格骄横。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单位，她都霸气十足。

到了纪委“双规”地点开江宾馆，庞素的狂野放肆变本加厉。她扬言今后出去了非把某办案人员的小孩摔死不可；她在宾馆里横冲直撞，将阻拦她的女纪检干部抓打得伤痕累累；白天她蒙头大睡，到了半夜，便声嘶力竭地尖叫、怪叫。打骂吵闹够了，庞素要求办案人员放她回家，“否则，就要绝食，就要自杀！”这一无理的要求被拒绝后，庞素摔碗砸盘子，将宾馆的开水瓶、电视机砸得一塌糊涂。还天天把屎尿都解在卫生间门口，气得宾馆有两名服务员连当月的工资都不要便辞职而去。后来，她又三次吃安眠药和割腕自杀……

十多天后，被搅得鸡飞狗跳的宾馆开始下逐客令了。办案人员只好将其转移到达州市某招待所。到了达州，庞素更绝：大庭广众之下，她竟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吓得那些男男女女纷纷“落荒”而逃……

对抗拒调查的庞素，开江县纪委并未向其妥协让步，经过艰苦细致的调查，在查清其利用给某粮站拨利息和费用之机贪污4万余元的问题后，于5月21日将案件移交到了开江检察院。

“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守同盟瓦解于顷刻之间

5月21日，开江县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带人去县纪委接案时，有好心的群众忠告：“那庞素恶得很,连看守她的公安干警她都敢打，你们接案应去几个大个子。”纪委的办案人员也提醒：“双规”前，庞素已同李琳霞及普安粮站财务科长兼会计胡应荣、新宁粮站复核员吴宏桂、讲治粮站财务科长兼会计吴名俊等人订立了攻守同盟，她肯定不会轻易就范……

果然，庞素到检察院后仍十分嚣张。当办案人员问她4万元赃款的去向时，她把头偏向一边说：已被王世炯拿去退赃了，你们去找他收吧！

王世炯是庞素的第一任丈夫，6年前因贪污被开江县检察院查处，在法院取保候审期间潜逃。庞素将其抬出，无非是想转移办案人员的视线。

看来，只有瓦解庞素那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堡垒”才能摧毁其思想防线。于是，根据检察长的意见，办案人员改变策略，对庞素的“盟友”各个击破。5月22日，办案人员在对庞素、李琳霞刑事拘留的同时，对态度较好的杨秀芬等人作出了取保候审的处理。杨秀芬深受感动，主动到办案组反映案情，协助查找有关案件资料，使案件有了很大进展。庞素引诱杨秀芬等人犯罪的真相也很快显露出来……

杨秀芬上庞素的“贼船”时还在普安粮站当会计。2000年1月28日，下午快下班时，她去农发行庞素处缴纳一笔1.5万元的养老金，转账单填好并在行领导处签字交上去后，庞素说字迹不工整，要她重填。因急着接孩子，杨秀芬急急忙忙重填一张转账单，经领导签字交到庞素处便回家了。回去后才想起自己填的头一份转账单应收回，但第二天，庞却一口咬定杨秀芬当时便拿走了第一份转账单。追问急了，庞才告诉杨秀芬：“那1.5万元我已转到私人账户上了，我看你经济也不宽裕，干脆我俩二一添作五分了这笔钱吧。”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虽然害怕，杨秀芬还是同意了。

此后，庞素又拉上了记账会计李琳霞。庞、李、杨三人从2000年11月到2002年11月的两年间，共作案18次，在县财政拨入新宁粮站补贴资金中将27.5万元贷款利息分割调整到费用补贴中，然后虚开利息支出传票套出资金进行了私分。

据了解，庞素、李琳霞在找杨秀芬“合作”的同时，还“广开财路”，在讲治、普安等粮站以相同的方法进行作案。为了搞清其犯罪内幕，办案人员决定从李琳霞处打开缺口。

杨秀芬主动交代得到宽大处理后，极大触动了其他涉案者。被刑事拘留后不久，李琳霞主动交代了她们的犯罪事实。办案人员乘胜追击，使庞素的“盟友”胡应荣、吴宏桂、吴名俊等犯罪嫌疑人纷纷倒戈，交代了庞素、李琳霞将他们3人先后拉下水，贪污13万余元的犯罪事实。根据吴名俊等人的交代，办案人员还查出了庞素、李琳霞将财政划拨的42万余元贷款利息补贴转入讲治、长岭等粮站贪污未遂的问题。

至此，曾与庞素订立攻守同盟的那个“堡垒”灰飞烟灭，彻底瓦解。

人文关怀终于使她放弃了钢嘴铁牙

同伙的反戈使庞素赖以支撑的最后一道思想防线轰然坍塌，那一瞬间，她心碎形毁，恼怒不已。虽绝望至极，但庞素并不甘心如此就范，相反，“盟友”倒戈使她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心态，她不仅仇视“盟友”，也把众叛亲离的愤恨迁怒于办案人员。后来，只要是开江检察院的干警去提审，她都一概拒绝出监舍，她冲着铁门外的办案人员大叫大嚷：“老娘是钢嘴铁牙，今后，你们休想再问出半点东西！”

庞素的挑衅和叫阵也更坚定了办案人员深挖其余罪的决心。根据涉案人员的举报，办案人员掌握了庞素作案时的大量证据。

当办案人员把所有证据摆到她面前时，强烈的震惊使这个惯于蛮横耍泼的女人呆住了。令庞素更震惊的是，根据知情者的举报，办案人员千里奔袭，将她那贪污公款已潜逃6年并已重新娶妻生子的前夫王世炯从陕西紫阳县抓了回来，并且就关在离她不远的另一监舍里。

一连串的打击将庞素那道顽固的思想防线撕开了一条口子，她一改往日的喜怒无常和总爱高喉咙大嗓子的习惯，常常坐在监舍的角落里用已变得灰冷异常的目光望着那道不可逾越的铁窗发呆，一呆就是几小时。有两天，她难过得连饭也不吃。

情况反映到办案人员那里，反贪局长带人马上赶到看守所了解情况，得知庞素有病，干警们要求看守所找医生为她看病，并让所里给她熬了稀饭。庞素端着稀饭激动得眼里噙满了泪水。事后，她对同监舍的人犯说：“其实，这些检察官挺够意思的，我被拘留那天，他们专门找来农发行的领导，为我女儿安排了住宿，并每月解决了300元的生活费。在外边审查时，还天天掏钱给我买饭吃。他们对我如此客气，可过去我太为难他们了！”

这一情况反馈到检察机关后，办案人员预感到庞素的思想防线正在逐渐崩溃，应加紧对其感化。于是，当庞素提出要见亲友的要求时，办案人员马上同意了。事先，有干警听说庞素极喜欢她那只叫乖乖的小狗，便叫庞的亲人会见时将小狗也带了去。庞素果然深受感动，抱着小狗又亲又拍，潸然泪下。末了，她意味深长地说，乖乖，我们还是讲了吧，再不讲就真对不起人了！

7月下旬的一天，庞素要求见检察长和反贪局长。一见面，庞素便对自己过去的态度表示歉意，并表示自己要交代问题。接着，她不仅交代了其他人举报的问题，还交代了自己1996年12月24日通过同业往来凭证将2万元公款转到私人户头上予以贪污的事实——这件事以前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交代完后，她长长吁一口气说：这下我心中紧压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据同监舍的人犯讲，交代了问题的那天晚上，多年来一直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庞素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