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的亲情与真情

石　妍　余　玮

在北京景山后街的一条胡同里，有一个两进的普通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满目郁郁葱葱。邓小平生前在这里住过多年。他全家是１９７７年搬到这里的，与邓小平相伴走过５８个春夏秋冬的卓琳至今还生活在这里。

邓小平的一生，是光辉、伟大的一生，这与他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有一位温柔、善良、不断给予他支持与帮助的妻子是分不开的。

卓琳比邓小平小１２岁，两人都属龙。院子里有两棵靠得很近的油松，一棵高大挺拔，一棵婀娜多姿，两棵树枝条相扶相拥，好像是两个人相依相伴携手并肩。于是，孩子们称这两棵树为“双龙树”。卓琳闲庭信步时，总爱倚靠着“双龙树”静静地回忆些什么……

相识相爱在延安的金秋

１９３９年秋，邓小平与卓琳相识在延安。卓琳回忆说：“他（邓小平）是从前方回来的，和邓发住在一个窑洞里头。我当时在公安部工作，因为公安部女同志多，他们经常到公安部来玩。有时候我们也到他们住的地方去玩。他大概在那个时候就对我有意了，我不知道。他就找跟我一块儿到延安的女朋友，让她来跟我谈，说他想跟我结婚，问我同不同意。那个女朋友和我谈了两次，我不愿意。”

据卓琳讲，当时她怕跟一个工农干部结婚，“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怕他们没有知识，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因此，出身工商名绅家庭、曾就读于北京大学物理系的卓琳不敢同工农干部谈情说爱。后来，邓小平两次主动找上门，卓琳听了他讲的有关情况和理想后，觉得他是个知识分子。“我想，反正早晚都得结婚，那个时候自己已经２３岁了。我说算了吧，凑合吧。”

不多久，在延安杨家岭毛泽东住的窑洞前，战友们以朴素的方式为邓小平和卓琳举行了婚礼。几天后，卓琳便随邓小平离开延安奔赴前线。婚后，快言快语的卓琳慢慢适应了同沉默寡言的邓小平相处，也渐渐理解了丈夫的心。从太行山到大别山，从抗日战场到解放战争，邓小平率领部队每解放一个地方，卓琳便随后带着孩子们赶到那里。卓琳风趣地说：“以前都是他们在前方打仗，我们家属都在后方，打完仗休整的时候，他们再接我们去。后来，进军大西南时，他下命令不准任何人带家属。我不干，我说不能把我们‘丢下不管，我是共产党员我一定要跟着你去，你砍我的头也要跟着你去。他没办法了，只好向我‘投降。”

战争年代，卓琳拖儿带女所经历的日子是很苦的。卓琳与邓小平的头三个孩子都是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中出生，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成长的。卓琳多次忍痛把孩子托付给老乡，只身一人，随部队行军、转移。

特殊时期共享“特殊待遇”

１９５２年，邓小平从西南局调到中央工作，卓琳也带着孩子一同来到北京。担任党和国家领导职务的邓小平对自己的妻子提出要求：不要到外面工作，不要出风头。于是，卓琳多次谢绝了一些单位、团体请她参加工作的邀请，一门心思为邓小平当秘书。卓琳说：“他看完的文件要发的，就交给秘书。他要收起来的文件，由我负责一一登记好，再送到中央办公厅存档。”有时忙，她便和邓小平一直劳碌到深夜。

艰难岁月，更显出夫妻的情深意切。“文化大革命”把邓小平一家推向了灾难的深渊，他们失去了人身自由，工资被停发，生活十分困难。邓小平有一件开司米毛线衣，是解放初期他在上海工作时一个朋友送的。穿得久了，毛衣的袖子上破了一个洞。家里没有开司米毛线，卓琳就找了一些相近颜色的粗毛线，然后把粗毛线再分成细线，一针一线地把毛衣补好。

１９６９年１０月，邓小平被下放到江西监管劳动。当时，他们一同被分配到一家拖拉机修配厂劳动，邓小平干钳工活儿，卓琳拆线圈。

卓琳回忆说，当时邓小平爱抽的“熊猫”牌香烟改为“前门”牌香烟，爱喝的好酒也降格为普通酒。有一次，卓琳找到与自己要好的女工学到一些酿米酒的要领，并弄到一些酒曲，又请人买了些糯米，不多久，卓琳就酿得一手好米酒，邓小平很爱喝。他们还自己动手做豆瓣酱。

他们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开垦出了一块地。“他挖地，我就拿个小板凳坐在那里拣石头。拣完石头后，我们就跟老百姓要些种子，种些茄子、辣椒之类容易种的东西。浇水呢，他去浇，总是照顾我。”他们一起挖地、拔草、种菜、施肥，干得很愉快。“不几个月，菜地长得青葱翠绿，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我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家庭的“中心”和“核心”

小女儿邓榕说：“爸爸老在忙工作，不大管我们，因此对我们来说，妈妈自然就比爸爸更为亲近。” 所以，在家里，卓琳是“中心”，而邓小平是“核心”。卓琳认为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家管好，把孩子看好。家里开支都是由卓琳计划、执行，邓小平从不过问。当然，卓琳总是尽量将开支向丈夫倾斜。在上世纪６０年代三年困难时期，一向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的卓琳每天上午、下午给丈夫泡上一杯浓浓的龙井茶，邓小平喝完后，她自己则接着喝剩下的茶根。

邓小平家人口多，一大家十几口在一块儿吃饭。卓琳在三年困难时期为保证丈夫吃好一点，要他单独吃，邓小平不干。后来，她就派次女邓楠陪着老爷子吃。可不久，老爷子又不干了，坚持要跟大家一块儿吃。卓琳没辙了，只得单独给他炒一个菜。结果，这个菜叫老爷子“给你点、给你点”而分配了。最后，卓琳只好让大家都吃一样的，谁也不再享受“特殊待遇”了。

邓小平一年四季穿什么衣服，盖什么被子，每天晚上吃几粒安眠药，都是由卓琳来安排。他们夫妇几十年来从没红过脸。

邓小平和卓琳养育了五个孩子，邓小平的妹妹及妹妹的孩子和卓琳姐姐的孩子都生活在他们家。邓小平也喜爱大家庭中暖融融的气氛。在邓小平晚年时，孙辈每天定时要看爷爷，要来亲爷爷。每天邓小平还没起床，卓琳就把孙辈抱到他被窝里去陪他躺一会儿。“他呀，最喜欢跟小孩玩了。小孩在他办公桌底下玩啊闹啊，他则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没事时就跟他们玩，或分发给他们一些巧克力。”

鲜花捎去深深的思念

如今，卓琳在儿孙们的孝敬和照料下安享幸福的晚年。每天早饭后，卓琳要听上一会儿京戏，这是她一生的爱好。

邓小平生前十分支持“戏迷”卓琳看戏。卓琳每每去看戏总是向老爷子“请假”，以免老爷子挂念。邓小平有时也会问问卓琳去哪个剧场、看什么戏。卓琳看完戏后只要老爷子没睡着，她就“汇报”表演如何精彩。

邓小平逝世之后，当人们还在思考如何向邓小平表达最深切的哀思时，卓琳向家人提出要求：一切要以中央的决定为准，你们不能提出高于中央标准的要求。于是，邓小平丧事从简。卓琳在家里没有设灵堂，只是将邓小平的书房原样保留着：书柜里摆放着邓小平生前喜爱的书籍；写字台上摆着孙辈们送给他的礼物；台历定格在１９９７年２月１９日这个特定的日子。每逢这一天，卓琳和儿孙们都要在院子里撒满花瓣。卓琳边撒边喊：“老爷子，给你撒花了，你听见了没有？”她说：“他去世了，我们全家人都很悲哀，但这是自然规律，你也没办法。每年他的生日，还像他活着一样，全家一块儿给他过生日，纪念他。”

（摘自《中华英才》 原标题为《卓琳：站在伟人身后的“红色大姐”》 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