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诚信”花

达　毅

二月的江南，天黑得挺早。忙着赶回家的人们，穿梭在大街小巷，络绎不绝。

“卖花呀，卖花！”一个让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准时响起在江南商城前的广场上。只见一个卖鲜花的小女孩，正人前车后地来回奔跑。

“阿姨，您买一朵花吧，这花可新鲜了。叔叔，您也买一枝吧，这花可好看呢……”

卖鲜花的小女孩，看上去只有十来岁，个头不高，穿着一般，有点面黄肌瘦，但眸子里却透出几分灵气，不过，让人看上去要比同龄人成熟得多。由于她的准时出现，这个地方又平添了几分热闹。

一个穿着很“绅士”的先生，每天下班路过这里，只要遇见卖鲜花的小女孩，都要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从小女孩的手中买走一枝花。有时是两枝。这个卖鲜花的小女孩曾亲口对这位先生讲过，她爸爸下岗，妈妈身患重病在家，再也无钱供她上学了，她只能靠卖花赚钱给妈妈治病。

同往常一样，这天下班路过这里，当那位先生欲再掏钱时，紧跟他身边的一位青年人，靠上去小声对他说：“老总，你别买了，我已了解过了，小女孩的妈妈根本没有病，她说的全是谎话。”

“那就好了。”这位先生似乎没听见年轻人在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依旧递过去10块钱给了小女孩。

“谢谢叔叔。”小女孩习惯性地答谢道，可笑意却写在了她那张可爱的小脸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规矩，中国人竟热热闹闹地过起了“洋人节”。这不，情人节还未到，大街小巷里的卖花姑娘就多了起来，一些花店的生意更是旺得不得了。傍晚，那位买花先生下班时竟然拿着一束鲜花，径直走到卖鲜花的小女孩跟前。

“叔叔，您今天还要花吗？”小女孩似乎觉察到今天的叔叔跟往常有点不一样，没等他开口便抢先问道。

“小姑娘，你天天卖花给我，今天我要将这束鲜花送给你妈妈，祝她早日康复，你千万要拿好哦！”这时，买花先生和蔼地对小女孩说。

“谢谢叔叔。”虽然小女孩的道谢声有点平淡无味，但显得很老练。

“小姑娘，这束花我买了。”不一会，一位满头是汗的帅小伙，匆匆来到小女孩的面前，急巴巴地说道。

“行！你得给一百块钱。”小女孩要价自然得很。

帅小伙二话没说就付了钱，捧着已被小女孩转了手的鲜花，心满意足地走远了。

当帅小伙兴高采烈地来到他的女友面前时，女友原先紧锁眉头的苦脸，又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可她刚一醒神，便冲着他怒吼道：“哪有情人节不送玫瑰送孤挺花的，难道你真是个傻瓜呀？”

这时候，小伙子嬉皮笑脸起来，一边安慰一边解释，他下午去机场接外商，耽误了时间，下班后跑了许多花店才买到这束鲜花，也没在意是什么花，还说这么漂亮的鲜花只配献给漂亮的你。

“贫嘴！”女友只是瞟了他一眼，也没有更多地责怪。看来，帅小伙的几句巧言还真的管用。

当然，这事还没完。当他的女友回到家后，发现鲜花里还藏着一封信，起初还以为是她的那位写来的情书呢，急忙打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女友当即傻了眼。信中这样写道：“小老乡，叔叔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听出了你的口音，知道咱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每次买你的花只是想帮帮你这个小小年纪的老乡。可是一个大白天，我在中山桥上却见到了一个跪地求助读书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你。铺在你面前的那份《求助书》又称自己是个孤儿，这下，我就知道你以前跟我说的全是谎话。后来又了解到，你白天求助得来的钱，加上晚上卖花所赚的钱，统统都要上交给小帮主，自己几乎拿不到什么，我为你寒心了。一方面，你还不到在街头叫卖的年龄，你现在应该坐在宽敞的教室里读书；另一方面，你更不应该满大街地说谎骗钱，应该从小学会诚信，只有诚信的人，将来才能过上好的日子。再说，像你这样做，只会丢咱家乡人的脸。告诉你吧，叔叔也是从你那个山沟里走出来的，就因为诚信才得到老板的赏识，之后，老板又将自己的公司交给我打理，又因为生意场上我特别讲诚信，我现在的公司很兴旺。我还为家乡的学校捐了款，你还是赶快回家读书吧，我先给1000块钱，只要你能坚持学习，我会继续帮助你的……”信中果然有张千元支票。

这叫哪门子事呀！女友越看越迷惑，立即打电话约来了她的“白马王子”。帅小伙一见姑娘那神色，知道大事不妙，但究竟是什么事，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这个不诚信的家伙！我嫁给你早晚要受骗！”先是一顿抱怨，后又动情地对他说，“不过今晚，你送我的这束花特别有意义。”说完还在帅小伙的左脸上吻了一下，拽住他就要去找卖鲜花的小女孩。

夜幕下的大都市，灯光闪烁，人头攒动。卖鲜花的小女孩却早已无影无踪了，或许她累了，或许她今天特兴奋，或许……

第二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这对小情人终于找到了那个卖鲜花的小女孩，追问起昨晚那束鲜花的来历，并告诉小女孩一定要讲真话。

小女孩并不介意这对年轻人问话的真正用意，满不在乎地说：“花是别人送的，我把它又卖了，咋啦？”

“你太不懂事了！是该好好学文化了！”一对年轻人狠狠地训斥了卖花姑娘，接着又说：“这是那位叔叔给你的一封信，还有1000元支票。另外，这200元是我们俩给你的回家路费，你先看看信再说吧。”

第三天的傍晚，卖鲜花的小女孩没有来广场卖花。

第四天的傍晚，卖鲜花的小女孩还是没来广场卖花。

第五天的傍晚，鲜红的晚霞渐渐褪去，华灯初放，夜幕又要拉开了，一切都跟往日一样。已经两天没见着的卖鲜花的小女孩，这时又出现在人们熟悉的视线里。倒是卖鲜花的小女孩今天变样了。她穿上了一件新衣裳，头上的小鬏也刻意梳理了一下，手里还是捧一束鲜花，却不再叫卖了。

左顾右盼，小女孩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不过，一脸的灿烂告诉人，小女孩她今天准有喜事。

是他，是那位天天买花的先生来了。小女孩飞快地迎上去，一声“叔叔”叫得特别清脆，特别悦耳。

“这花是我自己掏钱买来的，是送给您的。”她对他说，“返程车票我已买好了，学校还未开学呢。叔叔，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这钱我不能要。”说完，卖鲜花的小女孩深深地鞠了个躬，丢下那张支票拔腿就跑开了。

“哎！哎——”还没等他开口，小女孩已经走远了。

“我会在家乡找到你的。”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这位先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