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刺
买了扇排骨,有人提议说,再去买来白萝卜,二者清炖,只加盐调味。这里面有说头,萝卜被叫做“土人参”,可免喉病,避煤毒;而其口感甘冽,正好可以解排骨的油腥,同时吸排骨的清香,炖好了其香可超出排骨;至于只加盐,自然是为了不破坏萝卜与排骨的完美交融。虽然从没在英国买过白萝卜,但萝卜的样子咱还是记得,于是奔赴超市,拎回两根圆柱状,皮呈青白的玩意。一刀下去,皮薄肉细,水分不少,定是萝卜无疑,与排骨一道放入大锅内,大火烧开,文火炖上,就坐等一亲萝卜芳泽了。
等待间隙,不禁忆起,我与萝卜之间还有些故事呢。其间涉及一些人物,最老的是我的老姥姥。记忆中,老人在92岁的时候向人传授养生之道,讲述其人生至爱为萝卜。老人家寿终正寝于99岁,我妈每追忆老人的一生,必提萝卜,每提萝卜,必谈其长寿之功。到我爸这辈,似乎对萝卜有种无奈。每当面对一道以萝卜为原料的佳肴,我爸便开始回忆当初他插队是何等心酸,吃萝卜吃伤了。他嘴里有道菜叫“萝卜丝子”,被描述为:萝卜切丝,熬成烂糊状,上飘象征性油滴两星。我却想象,该菜若再加入粉丝,味道定比蚂蚁上树还要美妙。但我爸强调,他那会儿每餐必吃该菜,每吃必吐。
我受家族影响,对萝卜一贯热爱。对它,我最好两口儿:一是生吃,一是辣花萝卜。生吃吃的是萝卜的甘洌,所以对萝卜品种要求较高。有种南方来的大白萝卜,圆白憨厚,一个有饭碗那么大。其皮薄肉白,咬在嘴里,满是汁水,开始是甜的,吃到后来,又微微带了点辣,实在爽口。而有种个头较小,长成圆锥型的绿萝卜,被叫做“天津萝卜”,吃起来比南方的萝卜自是粗犷了不少,而且入口便辣,但这种辣味吃久了,竟然上瘾,让人停不了嘴。而辣花萝卜,吃的则是萝卜的清脆了。萝卜被刻成花状,刀刀相连,绵久不绝,又被辣汁浸红,几粒辣椒籽附于其上,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增。吃进嘴里,初感觉是浆汁的浓烈,仔细回味,萝卜的清冽也若隐若现,而最爽的是那嚼起来噶嘣噶嘣响的脆。
畅想至此,口水都要下来了。望一眼炖着的萝卜排骨,将将好。唤来一帮人,坐于大锅周围,个个呈心急火燎状。我急急伸了一筷子,捞上块萝卜,忙不迭放进嘴里。咦?肉质粗劣,绵软无味。几个吃下萝卜的也面面相觑,突然一人惊呼:这决计不是萝卜,这是山芋,英国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