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光
民族政策始终是我党各项重大政策之一。红军长征之前,党的民族政策处于理论形成阶段,由于第一次国内革命和第二次国内革命前期,重点是以城市革命为中心,当时的各大城市民族问题还不明显,因此党的多次重大会议,只是在理论和形式上谈到民族问题。1934年下半年,中国共产党带领工农红军,开始向西南、西北大转移。党的日常工作重点之一,就是认真处理和改善红军和西南、西北各少数民族的关系,这自然迫使民族政策由理论付诸实践,进而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地处理民族问题,积累工作经验,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政策。在我党早期的民族理论形成和民族政策实践中,“彝海结盟”可谓是光辉的典范,是一曲民族团结的颂歌,一段民族平等的佳话。
1935年5月2日,红军从胶平渡口渡过金沙江进入凉山境内。历史上大小凉山彝族从未建立过统一的政权,由土司和黑彝家支分区域统治一切事务,各黑彝家支互不统属,因利益之争,冤家械斗频繁。历代统治阶级一贯实行民族压迫政策。因为相互歧视,纠纷、冲突时有发生,汉彝矛盾尖锐,所以彝族老百姓对官兵甚至对汉族怀有很大的戒备心理和敌对情绪。彝谚有:“石头不能做枕头,汉族不能做朋友”的说法。明、清两代都曾数次派兵征剿过凉山彝族地区。越西县晒金关曾立有周达武征剿建南夷匪碑(同治年间,清政府派周达武率兵进攻凉山彝区)。碑记中有周达武答客问,叙述他取胜经验:“客有过而问者曰,子平夷地,必悉夷情。予曰,治夷之道有三难焉,有三便焉。建南之中,群山所部,峻途绝险,足茧艰步。难一。猓夷野处,蹊经熟悉,揉猿善登,如履平地,常以羊皮裹数日行粮,力强轻战。难二。夷地辽阔,群茧散处,不能聚歼,败则兔脱,胜则蜂屯。善于攻人之整,袭人之疲,乘人之退,常以数十人敌千数百人之众。难三。然山地产少,一岁不收,立形饥饿,若初夏进步,割其荞麦,深秋收其包谷杂粮,夷气先馁,因馁而攻必获全胜……”。(《西昌县志·兵寇志》)周氏不仅总结了他自己镇压彝族人民的行径,而且总结了在他之前所有用兵凉山,镇压彝族人民的刽子手的经验。
红军渡过金沙江进入凉山虽然时间不长,然而红军尊重少数民族,爱护人民群众的所做所为广受人民欢迎。红军一路上坚持宣传我党救国救民的主张和民族政策,释放被国民党扣压的彝族人质,张贴以朱德总司令署名的《中国工农红军布告》。布告称:“中国工农红军,解放弱小民族;一切夷汉平等,都是弟兄骨肉……
这些宣传,在广大彝区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红军先遣队进入冕宁彝区不久,便遭到罗洪。傈伍、果基三支彝族家支武装的袭击,毕竟长期形成的民族隔阂一时难以消除,但红军纪律严明,一概不以还击。果基家支首领果基小叶丹派人打探情况后,感到红军同往日所见的国民党军队完全不同,进而消除了疑虑,产生了好感和信任,并主动与红军联系,通过友好接触,愿意歃血为盟。1935年5月22日,刘伯承和果基小叶丹在冕宁县城以北50余里的彝海之滨,按照彝族习俗,同饮血酒,对天盟誓,结为兄弟。刘伯承将随身佩带的左轮手枪和一些步枪送给果基小叶丹,果基小叶丹把自己的坐骑送给刘伯承。最后,刘伯承代表红军将一面写有“中国夷民红军沽鸡支队”的旗帜授予果基小叶丹,认命小叶丹为支队长。次日,红军大队人马在果基小叶丹的协助下,不费一枪一弹顺利通过彝区抵达大渡河畔。对此,美国女作家史沫特莱在其记述朱德生平的《伟大的道路》一书中作了这样的描述:“红军穿过彝族地区的深山密林,直奔万马奔腾的大渡河,蒋介石同时也飞到成都,命令华西军阀重演大渡河一带消灭石达开的太平军的历史,朱德将军奚落地提起蒋介石的命令时说道:‘我们体现了马克思的名言,世界历史上重要事件,可以说都出现两次,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喜剧出现,蒋介石在成都等了几个月,可是历史并未重演”。
“彝海结盟”是红军顺利实现北上抗日的重要前提,它为红军飞夺沪定桥,强渡大渡河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在我们党史、军史和民族关系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是正确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加强民族团结,做好民族工作的典范,是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的伟大胜利,是红军长征史上光辉的一页。
果基小叶丹作为在大汉族主义压迫和国民党白色恐怖下的一个彝族家支头人,不顾个人和家支的安危,能够深明大义,毅然决然地接受红军的主张,拥护红军,勇敢地站出来,与刘伯承司令歃血为盟,结拜兄弟,接受“中国夷民红军沽鸡支队”支队长的任命,带领彝族群众护送红军顺利通过彝区,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妄图在大渡河衅消灭红军的美梦。这真是了不起的壮举。红军走后,国民党要追究他与红军结盟的所谓罪责,他被迫交出1.2万两白银和120头适龄母羊,他的家支和舅子也各交出了1.2万两白银。在这危急的关头,他宁肯倾家荡产,也不肯交出“中国夷民红军沽鸡支队”的队旗。他生前曾含着热泪告诉妻子和弟弟:“只有共产党和红军讲民族平等,把我们彝人当人看。这样有信有义的军队一定会回来,万一我死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这面旗帜,将来交给刘司令员。”她妻子对此深信不疑,一直到解放后才将旗子交给了人民政府。
果基小叶丹的历史功绩党和人民永远都没有忘记。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18兵团62军184师准备挥师南下,解放西昌之际,时任184师政委的梁文英在他的回忆录《历史的新篇章》一书中这样写道:“由于果基小叶丹为中国革命立了大功,我们接受进军西昌任务时,西南军区刘伯承司令员就嘱咐我们到西昌后要很快找到果基小叶丹,人民政府已决定要他参加将要成立的西南军政委员会,并要求找到他后,立即请他前往重庆。”遗憾的是果基小叶丹当时已不在人世,没能等到这一天。1985年,在“彝海结盟”50周年的时候,凉山州在西昌市中心建了大型的彝海结盟塑像,生动地展现了刘伯承元帅和果基小叶丹的英姿,塑像正面的“彝海结盟”四个苍劲飘逸的金字由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同志题写。彝海结盟塑像已成为西昌市的标志性雕塑和一道亮丽的风景,每天都有各界人士在此合影留念。1993年因得到时任国务委员李铁映同志的特别批示,果基小叶丹的孙子沈建国和外孙伍龙分别被保送到中央民族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学习深造。现在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1995年8月1日,彝海结盟60周年纪念大会和彝海结盟纪念碑揭幕仪式在冕行彝海边隆重举行。江泽民主席亲笔题写了“彝海结盟纪念碑”几个大字。碑文由中宣部核批,用汉、彝、英三种文字书写。
在今天西部大开发的大潮中,我们一定要维护和发展平等、团结、互助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大力宣传“三个离不开”的思想,一定要继承和发扬当年红军的革命精神,高举“彝海结盟”这面旗帜,与时俱进,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伟大实践中,再树民族团结的历史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