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京徽
那辆97年出厂的切诺基,终于卖掉了。
它的里程表最后停在18万公里的数字上。这18万公里的大骨架,基本上是由北京的二三四环所贡献。它绕三环路跑一圈的时间下限是50分钟,耗油指数是百公里15个字,最高速度的记录是160公里——这些数字在21世纪的今天,已经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
那是辆白色的切诺基,车身宽大,排气量2.5升四缸发动机,属于最基本的配置。
如果你是一个新手,在驾驶生涯的最初碰到这样的车是幸运的。它视野开阔,坐在里面像置身于航空母舰的舰桥,离合器和刹车富有质感,踩着它们就仿佛能看见发动机正在努力干活。它底盘的高度也很让你有安全感,虽然比不上悍马视半米高的障碍如无物,可北京境内的寻常马路沿子也等闲视之,遇上堵车的时候让你觉得不上便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曾经遭遇过一次追尾,一辆崭新的夏利在西二环上一头扎进切诺基的屁股下面——夏利随之被毁了容,掉了一地的零件和玻璃渣子,而我的切诺基掉了一地泥球——太长时间没洗车了,保险杠下存的一层泥这下全被夏利的车头给搓下来了。
和这些相比,我也就对它在高速公路上人皆可超的表现一直宽容。它让我养成了一个不喜欢超车的习惯。我经常看见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的大小车辆在前面不远处整齐地堵成一排,仿佛是早早赶过去等着我们的检阅。超过去是什么呢?不过是另一辆车而已。
最远的一次,是在它年轻的时候去了一趟上海。最近一次远行,是去的位于河北境内的刘家河,十渡再过去20公里山路。在那里,我们吃到了久违的用柴火炖得稀烂的老母鸡,牙缝里塞的鸡肉,一直到开回了北京都舍不得把它抠出来。那次远行透支了它的生命,也间接预兆了它最终的命运。家里的车换成了奥迪A6,车好得一塌糊涂,可是我开惯了切诺基,它就像是长在我身上的一个器官一样熟悉。最近公司的老板要买车,征询我的意见,我便不合时宜地推销切诺基。他想了一会,说:不好,那车太慢,不好泡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