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03-05-30 07:52
中国新闻周刊 2003年22期
关键词:歌星人情革命

广告也娱乐

“起身换频道,不如看广告”。一句话道尽了广告的娱乐性。

当然,这是近几年的事。以前的广告不过是“机器厂房、获奖证书、地址电话”这样的老三篇,乏善可陈,近几年才逐渐五彩斑斓起来。国际上获奖的一些广告,其构思之巧妙、画面之精美,比起电影作品,有过之而无不及。国内的广告虽有差距,但供人娱乐也是可以的。

不过,要说最具娱乐性的广告,还得到娱乐圈去找。娱乐圈是个名利场,红男绿女穿梭其间,出名是第一位的,“广告”便因此有了用武之处。冷观娱乐圈之“广告”,其创作手法千奇百怪,不能尽述,但主要有三。

一曰闹,即时不时闹点绯闻,今天跟这个上了街,明天和那个吃了饭,最能吸引狗仔队注意。比如说国内的某歌星和球星,分分合合好几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小孩过家家似的把两人的情事拿出娱乐观众,也真是不容易。

二曰骂,一骂就有人围观,一围观就有效果。最好是骂上法庭,那么关注度和广告效果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三曰脱,羞羞答答地还不行,一定要直奔主题,脱它个玉体横陈。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脱”这一招如今也“与时俱进”了,原以为是女星的专利,没想到现在男明星也一“脱”而不可收拾,据说是进入了“男色时代”。女权主义者叫了那么多年男女平等,在“脱”这一问题上可算是落实了。

不过,这三招“广告”手法虽妙,可和我下面所说这件事比起来,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前段时间,国内某歌星病重,媒体们长枪短炮地围在病房外搞起了“现场直播”,贩卖了歌星不少隐私。先是在病因上含糊其辞,让读者联想翩翩;后又掘地三尺,研究出歌星的性取向大有问题;最后又拐弯抹角地探听出歌星的初恋女友竟是当前大红大紫的某某。真是悬念丛生,环环相扣,恰似一部希区柯克的悬案片。一时之间,街头巷尾无不谈此歌星。报纸火了,经纪人出名了,唱片公司的磁带卖疯了……可谓各取所需。好一部《大腕的葬礼》现实版!只是别人那出是喜剧,这出呢?

当然,这样的广告是有市场的。只要人类仍存在欲望,它就不会消失。我们老百姓与名利无涉,只需搬个小板凳,静静欣赏好了。

文/绕梁

爱情老照片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爱情,岁月悄然逝去,爱情成为挂在情感长廊里的照片。

在爱情跟着理想走的上世纪50年代,一对物质上清贫的男女,看起来却意气风发;他们拥有的最大财富便是希望和憧憬——在百废待兴的建设热潮下,爱情也不畏惧物质上的一无所有。表现在电影、文学作品中的经典爱情场面不是热吻,而是在田间地头劳动,在厂房里加班加点,在实验室里探讨科研课题……为了理想,刚才还耳鬓厮摩的恋人,可以立刻义无返顾地各赴边疆。爱情,不是什么隐私,反倒仿佛成了一种不需要性的感情,不知这是爱的升华还是遗憾。王小波的杂文里特别提到了《庐山恋》里两个人在山上情浓之时大喊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爱祖国”,很不符合人之常情。

在连恋爱也套上了“红袖章”的文革年代,爱情大多洋溢着革命的色彩。一个革命的男青年与一个革命的女青年并肩走在革命的大道上,心中除了“革命的友谊”之外,或多或少还感受到了那无法“以革命的名义”解释的来自异性的吸引力。张瑜主演的《小街》能让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泪流满面。把绿军装和红袖章看作是一种“情侣装”,倒不失为一种革命浪漫主义。

在爱情随着舞步旋转的上世纪80年代,接吻的镜头开始出现在银幕上,尽管在当时算得上标新立异的导演,在两张嘴快要挨到一起时,仍要不失时机地加上一把伞——但伞后面的动作足以给闭塞已久的观众巨大的想象空间。港台流行歌曲带来了冲击,使爱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缠绵和温柔。在一个时期,会不会跳舞仿佛成了划分一个人思想是保守还是解放的分界线,爱情就更没有理由不随着《红河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舞曲翩翩起舞了。哪怕是非常简陋的露天舞会,舞动着的爱情都幸福得近乎眩晕。许多人这才恍然大悟——爱情原来就该如此轻松。

在爱情成为时尚的上世纪90年代,“我到底爱谁”、“谁到底爱我”成了具有普遍意义的困惑。与文革时期“革命的恋爱”相比较,这时期仿佛经历着一场“恋爱的革命”,试婚、同居、网恋、婚外恋、爱情速配……足以令人目不暇接。爱情也如时装般色彩斑斓,轻松得可以随意穿上或脱下。爱情成为“绝对隐私”的同时,恋爱也有如玩一场追逐时尚的游戏。 “伟哥”登陆了;隆胸丰乳手术为爱情增添与岁月相抗衡的资本;房子、车子等物质条件成了爱情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不过,如果说爱情是如时装一样的消费品,那可太片面了,可不,“恋人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为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爱情在更强调自我的同时也变得宽容起来。那部叫《泰坦尼克》的美国大片引发了影院里阵阵哭声,只不知这为生死不渝的爱情而产生的感动会不会也是时尚。

文/元明清

人情社会

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交易的社会里,久而久之,我们都觉得这是生活中理所当然的内容,无以改变也无须改变。

我的一位朋友酒后驾车被交警没收了车本,托我摆平此事。其实我也不认识交警,碍于情面只好转托另外的朋友办理。不出两日,本子拿回来了,罚款50元了事,分也不用扣了。当然,我的朋友是很会办事的,私下给了交警哥们儿两条烟。

某日随一位小有身份的朋友去应酬。请客者很是盛情,置了一桌丰盛的海鲜,说只是为了相互认识一下。归途中,朋友很是感慨,认为花这么多钱实属浪费。我却觉得人家花钱也不无道理。这么多钱,通过请客进行了再分配,酒楼老板、员工以及税务部门各有所得,请客者也不会认为自己是白花了钱,毕竟他的社会关系中又多了一条线索。看来,请客吃饭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也有可能成为今后一连串交易的序幕。

“有人好办事,办事先找人”,这是目前我们这个人情社会的普遍规则,也是许多表面制度背后的潜规则。大家都已习惯了这套规则,事无巨细,一概找人。上学、求职、升官、诉讼、看病、投标等,无一例外。正是因为事情在有关系照应的情况下办得非常利索,所以,大家为了办成事,不惜成本,没关系的创造关系,最终把所有事情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交易。

然而,从社会整体的角度考量,这套规则却代价不菲,最终也降低了社会的整体运行效率。就拿交通违规来说,通过找人拿回了本子没罚分,当事者就有可能更轻视交通法规,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交警碍于人情一次次替人铲单子,使得有关制度形同虚设,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交通秩序难以好转,受害者还是开车的人。

人情规则的形成是几千年来一点一滴积淀而来的,我们的行为、习惯和办事方式都已打上了这套规则的烙印。但我们不能以此为借口,放弃寻求建立更优规则的努力。卢梭曾提出过契约社会的概念,我想,契约社会并不排除人情,只是凌驾于人情之上的,还是既定的、透明的制度。

文/陶雪良

那时,幸福成为可能

数月前,我梦想着这样一种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赖在床头读上几页书,发呆,任凭阳光撒打在地上而心安理得;饿了,起来弄点东西吃,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再品品下午茶,散会儿步;晚上呢,就一张接一张地看影碟,一直到深夜困倦睡去。

我到处宣传我的美好生活,被朋友们嗤之以鼻:美吧你,等你赚够100万再说。结果我走到哪儿,朋友就说“我们的美好生活来了”。

世事难料。因为SARS的横行,我真的过上了这样的生活。就这样美好了数日。有一天,当我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瞪着眼看外面空氵蒙的烟雨时,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滞不前。孤独排山倒海而来。这间以前总觉得太小的房子变得大而空洞。即使开亮所有的灯,仍然黯然一片。

江南的这个春天,嫩寒拂面,我却在抛掷流光。我开始怀念工作,怀念那些还不怎么熟稔的同事们。一层一层的回忆在许多种想象里拆解、重组、缝合,工作竟然空前美好起来。我怀着无比眷恋的心情,想象着在办公间的情景:大声地和每一个同事说话,穿过每一道门,在餐桌前放声大笑。那感觉仿如在春天的郊野,蔓草跳着舞迎接桃李春风的邂逅。

孤独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无处排解,无人可诉。

事情就是如此:一旦盼望已久的“幸福”来临,最初可能是欢欣雀跃,然后就是淡然处之,最后必定是味同嚼蜡。

马尔克斯在获得诺贝尔奖的授奖演说里说过:“到那时,爱情将成为千真万确的现实,幸福将成为可能。”爱情或者幸福只存在于“那时”,不是此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而是“那时”。

当我还在工作,我渴望着过一种自由自在肆意放荡的生活;当我真正无所事事时,我企盼着坐在工作间里手指按在键盘上流水行云。而且我知道,当我重新开始工作时,我又会无比厌烦,思考人为什么要工作,然后继续渴望着我的关于美好生活的想象。

瑞典导演伯格曼在《第七封印》中曾说:“人的尊严就在于,能够对我们看似前后矛盾的命运逻辑,反复地质疑。”

生活,就在这样的质疑中继续,以一种睥睨一切的姿态向前。SARS再次令我们与生活紧紧相连,它试图教会我们永远对生活或者命运保持一定的敬畏之心,当然也爱这些素常看起来太过伟大的字眼。

文/庄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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