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与SARS共舞

2003-04-29 09:23
经济 2003年6期
关键词:消毒液大厦口罩

颜 夏

四月,“SARS”挟排山倒海之势,压倒一切其他诸如购车、买房、夏奈尔春装新款上市的话题,成为办公室论坛的头条。我们把这种呼吸道恶疾简称为SARS,而不是“非典”。一方面这符合外企的说话方式——在任何必要或并非那么必要的情况下,夹杂几个英文单词;另一方面这样发音非常有气势:SARS——“杀死”!(是人类最终攻克科学堡垒,消灭SARS病毒?抑或正好相反?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完全取决于你是个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而不管你持何种态度, 生活就此改变。

每天早上我多了一项新任务:打开透气窗以保证空气流通——要知道我们的办公室在19层,是整幢大厦里离上帝最近的地方;当然,如果我失足掉下去,我和上帝之间就彻底不存在距离阻碍了。惟一值得欣慰的是:这应该算工伤(亡)。楼下的大厅摆放上了消毒液。之所以我始终没有弄明白正确的流程——是应该在出大厦时喷上消毒液呢,还是进大厦之前喷——是因为我无法确定办公室里面和外面哪个世界更安全。香港的一位卫生官员把封闭在大厦里工作的白领和出租汽车司机一起划为高危人群,并指出SARS病毒之所以在香港传播得那么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香港面积狭小,人口密集,很多人都聚集在使用中央空调和升降机的写字楼里办公。这之后电梯变得更加难等,因为一旦里面超过5个人,所有的人都自觉地等下一拨;在电梯间大家都带着口罩,这种类似于猪鼻子的口罩看上去非常滑稽,但时局特殊,乘客们的表情都很严肃。除了口罩,“善存”、“金维他”之类的药片也闪亮登场;公司还给每位员工配发了维C泡腾片。虽然我知道维C有利于增强人体抵抗力,也知道这充分体现了公司以人为本的企业理念。但仅凭着临时服下的几片维C就能抵抗住“非典”的侵袭,对此我深表怀疑。

因了SARS的来临,我才深刻地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信息时代:一封关于SARS最新动态的邮件可以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辗转十几手,在京城里各大公司的邮件系统之间来往穿梭;一早上我能在办公室听到十几声惊叫此起彼伏,宣布哪儿又出现了新的疫情。SARS确实把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变成了惊弓之鸟。我记得有一天早上我不小心咳嗽了几声,立即有不下三个人怒吼道:“快把她拉出去人道毁灭!”我由此意识到平日同事之间表现出的温情不过是一层虚伪的假相,关键时刻人们还是只求自保。不过即便是这样,某些人的举动仍然让我瞠目结舌。比如说,你怎么理解一位男士腰带上别着一瓶“84”,洗手洗到脱皮?又比如说,一对情侣将约会场所改在了自己的私车里,吃戴着口罩买回来的麦当劳!

而与此成为鲜明对比的是另一批极端分子,对SARS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财务部的一个女孩在SARS病例飞涨的那几天依然逛街不止,并且每次回来都喜不自禁地慨叹:“人那个少啊!”她在“非典”期间说过一句话,从此作为经典在办公室留传:“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在死之前没有穿上百利春季上市的那款皮鞋。”

我还听到一位朋友说起他们公司里的前台小姐,38度高温持续三天不退,就这样还坚持上班,这种不合时宜的“敬业”几乎要使其他所有员工为之发狂,大家联名上书老板将其劝回休息,没想到第二天女孩又发着烧出勤了,问她为什么还来,女孩很无奈地说“不上班不知干什么”。

据说在对2001年进行回顾时,很多美国人都将“9.11事件”视为改变整个世界观的重大事件,人们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领悟到了生命、亲人的可贵。而在2003年的春天,我们也因为SARS的突袭惊悟到生命是多么地脆弱。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过度的反应都可以被理解;倒是上班上到木然,将工作视为存在着的惟一方式,以至于忽视了生命本身的意义才是上班族真正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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