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和 朱雪尘
70年代起家,80年代发家,90年代二次创业,公元2003年仍跻身《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作为所剩无几的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张果喜是个异数。
命运的眷顾,抑或人生使然?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自然人文资源,张果喜的出生地江西余江县都显得苍白复苍白。而他本人,不过初中文化,父亲只是一介农民,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财产。以如此低下的经济基础和文化基础,张果喜何以凭借“雕虫小技”走上财富的巅峰,持续30年不垮,他代表着中国企业的一种什么现象?
懂政治、懂政策,并深深懂得中国国情的张果喜说:“只是单纯地为做企业而做企业,是做不好的。”懂得结交方方面面的关系,且懂得自己位置的张果喜声言:“只有放下架子,把自己看得还是和原来的小木匠一样,才能与人相处关系融洽。”看来木匠张果喜不但善于雕刻人生,还善于精雕各种资源。
外人看不懂的是张果喜的公司治理结构和人才结构。一位知情者透露,在张本人独占98%股份的果喜集团里,“大家以仰视的目光,崇拜的情结,神话的姿态来与张果喜相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出不同意见。果喜集团没有这样的人才!”然而就是这种高度集权的能人企业却一路顺畅地高歌猛进。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能人张果喜对财富自始至终的回避态度,他一再说:“中国还没有发展到敢于想钱的阶段。”
张果喜说自己名字的意思是:果子成熟了,大家都喜欢。
等到有一天中国民营企业成熟了,中国人更欢喜。
江西省余江县因为两件事驰名中外。
一件事是血吸虫。1958年6月30日,毛泽东得知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的消息后,“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在次日写下《送瘟神》,“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毛的诗歌让人可以清晰地想像,当时的余江县,曾经是多么荒凉。
另外一件事就是余江县出了个张果喜。在余江县,甚至在江西,张果喜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果喜集团被树为江西民营企业的楷模。
2003年北京“非典”肆虐时期,我们从北京出发,到南昌,踏上刚刚修建完毕的高速公路。一路看过来,满眼都是红色的土地。2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余江县城。
政治资源:单纯做企业做不好
到达果喜集团总部,已经是晚上8点,吃过晚饭,负责接待我们的企业宣传部长给了我们一叠资料。
这是一份大红色的企业介绍,题目是“红土地上崛起的企业王国”,封面上,张果喜身佩大红色的绶带,高举鲜花。我们发现这份资料的日期是2000年,于是提出能否找一些新的资料看看,答曰新的资料暂时没有出台,旧资料里面反映的企业情况与目前的企业状况一致,而与财务有关的数据,公司向来不为外人道。
不过,我们发现,这份略显陈旧的材料的确很有意思。打开资料,第一页一排大字非常醒目:开拓、艰苦、求实、献身。宣传部长介绍说,这四个词语就是果喜集团的企业精神。我们问,献身怎么理解?答:就是为企业奉献。
资料的第二部分是张果喜的光荣榜。诸如:张果喜先后获得国家级荣誉100余项,连续三次被英国剑桥国际名人传记中心收入《世界名人字典》,并被推举为“新世纪友谊勋章”的100位世界名人。
第三部分则是“张果喜星”命名大会的介绍。一张由紫金山天文台拍摄的照片上面满天星斗,最中间的一颗星星就是“宇宙星空中的张果喜星”,时年1993。张果喜既是中国大陆企业界享有此誉的第一人,当时也是全世界以人名命名的星辰中,最年轻的一位。
第二天早上,宣传部长带着我们参观公司。我们随处都能见到大大小小的宣传牌子,上面几乎全部刊载着紧跟形势的时政标语。相比之下,公司的产品陈列室却显得有些局促。
下午3点,我们终于见到了张果喜。
在见面之前就得知,张果喜善于把握中国的社会结构,善于处理政府关系,属于讲政治的企业代表。一见面,我们立即找到了这方面的佐证。张果喜硕大的办公台上,摆着江西省领导给他的亲笔信,张主动把这封信拿给我们阅读。信的大致内容是江西准备筹办规模空前的大型企业展览,希望张果喜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准备资料参加展览等等。此等大事,张果喜不敢大意,立即向鹰潭市委汇报。鹰潭市委立即抽调市委政策研究室的一位处长驻扎在果喜集团,他的任务就是写出一份高质量的汇报材料。
张果喜告诉记者,讲政治是他的企业这些年得以稳健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中国企业家要能把握国家的方针政策,清楚了解每一阶段的法律法规。只是单纯地为做企业而做企业,是做不好的。企业家可以不从政,但不能不关心政治。在中国做企业,想要摆脱政治、摆脱党的领导,把企业做得很大,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企业基本的立足点。”
显然,懂政治、懂政策,已经不仅仅是张果喜对外协调的方法,也已经成为他管理公司,特别是管理员工思想的方法。
有一件事情可以说明张果喜的价值取向。按照他的部下所言,张老板对政治资源的把握已经修炼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江西省政府曾经考虑让张果喜担任鹰潭市的副市长,并派出组织部官员征求张果喜的意见。在经过仔细考虑以后,张果喜决定放弃副市长的宝座,继续经营自己的集团。两年多过去了,果喜集团的员工议论此事,仍怀有敬意。一位曾经担任过出版社社长,并且自我介绍年轻时代曾经是一名诗人的果喜集团高层管理者对记者说,我们老板在江西左右逢源,运筹帷幄,我不得不佩服他。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张果喜解释的很实在,他说:“这样的安排是组织在政治上关心我。可是人与人个性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既然当初选择了从商这条路,就应该坚定地走下去。如果你既想从商又想从政,势必会影响你精力的投入。这样你的企业是不可能做大做强的。我曾说过,我能把一个企业搞好,不代表我能把一个市搞好。”
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在南昌;无论是在鹰潭,还是在余江,张果喜基本上是一个有人给他说好话的人。平时,张果喜很忙,经常全世界跑,市里的官员,特别是县里的领导也难得见到张一面,每次都是通过张的部下打听,张果喜是否在公司。张果喜则只要有时间,必定陪这些地方上的领导、一些行业主管部门和杠杆部门的官员走一走,看一看。张果喜告诉记者,“如果现在你认为自己有名了、有钱了,就可以轻视别人,那就错了。只有放下架子,把自己看得还是和原来的小木匠一样,才能与人相处关系融洽。”
张果喜打了个比方,个人是一塘水,可能你自己认为你的世界很大。如果只进不出,水塘里的水就会变臭。大口进小口出,让水流动,水才能保持清澈。水清了,过路的人可能就会愿意在水塘中洗洗手。张果喜很认真地告诉记者:“尽管你的企业很有实力,但是你做人很小气,待人吝啬,别人就不愿意和你来往,你的朋友就少,钱再多也没用。做生意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所以我朋友很多。”
言下之意,张果喜讲义气,出手大方,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好朋友。
关系资源: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
在初步了解到果喜集团的管理结构、决策程序和人才结构以后,我们发现,从创业到现在,别人的建议几乎不能影响到张果喜,一些员工甚至在神化张,认为张老板几乎就是无往而不胜。
对此我们心存疑虑,单凭张果喜一个人的能力就能发展到今天?这是否正是果喜集团的致命弱点呢?带着这样的担心,我们特意找那位鹰潭市委政策研究室的处长交流,没想到这位处长几乎没有考虑回答道,“这正是果喜集团最大的危机。在果喜集团,大家以仰视的目光,崇拜的情结,神化的姿态来与张果喜相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出不同意见。果喜集团没有这样的人才!”
是不是果喜集团确实没有这样的人才?张果喜告诉我们,果喜有的是人才:有工程师、民间工艺美术师,还有一批外国专家,因此,说果喜没有人才站不住脚。问题的关键是,果喜集团没有高级别的管理人才,或者说即使有,他们是否有基本的话语权?在果喜集团,张果喜占据了98%的股份,其管理结构是一个标准的个体户模式。在没有掌握一定产权的条件下,企业员工一般不会发表自己独立的看法,服从就是员工的天职。
但是,张果喜对这样的管理结构和决策机制并不认为有缺陷,他说:“我的企业来之不易。我非常珍惜现在的成果,所以办事比较小心。在小心的基础上我又胆大,开拓出一条路。”
张果喜为自己的决策程序总结了五个“力”:情报力、想像力、判断力、决策力、实施力。记者问他当手下在决策时与自己意见相左时,会考虑并修改自己的决策吗?张果喜坦言,原则上他会征求大家的意见。但大家的不同意见比较少。张果喜解释不同意见比较少的原因主要在于前期工作已经考虑到每个环节中可能出现什么问题,应该如何应对等等。所以当他把决策方案拿出来以后,员工讨论多数是一种补充。
那么,为什么张果喜要坚持个体户模式呢?
张果喜认为这个问题必须因地制宜。他有五个理由:
第一,张果喜是公司的创始人,是企业第一元老。这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优势。
第二,张果喜是当事人,对企业的所有业务都了如指掌。
第三,张果喜认为自己有充沛的精力,每天可以工作十几个小时。
第四,张果喜的性格上有优势。具有驾驭这个企业的能力。他说:“如果我今年70岁,或者我的思维已经跟不上市场的发展,那么我肯定要找一些合作者来弥补我的不足。”
第五,就是社会的因素。这几十年来,各级政府给了张果喜这么多荣誉,名声比较大,麻烦比较少,个人的社会影响保护了企业,企业的成绩又为他带来了新的荣誉,这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如此多的理由让张果喜信心十足,他相信自己具有要办大事情的充足条件。如果说在公司内部,没有人可以影响到张果喜,那么公司外部资源呢?仅以媒体为例,我们发现30年来,无论是电视,还是平面;无论是本土媒体,还是外国媒体,对张果喜是一片赞歌。标题相当醒目:如“宁当木雕匠,不当副市长”、“稻田里矗立的帝国”、“三十年不倒的企业明星”、“张果喜为什么红旗不倒?”;就连英国的BBC、美国的CNN也称张果喜为东方奇迹。至于江西地方媒体,干脆认为果喜集团和余江就是天上人间。
媒体的颂歌如此铺天盖地,难怪张果喜自信再自信了。
本土资源:穷山恶水的“财神爷”
说余江是个穷乡僻壤,一点都不过分。这里既不靠山,也不靠水,没有任何自然资源,一直到21世纪初期,这里的交通非常闭塞,多亏这几年国家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中央政府修建了一条高速公路,才把余江和外界比较顺畅地联系起来。查《余江县志》,发现这里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民间工艺。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让张果喜流连往返。
我们问张果喜,既然立志要把果喜集团建设成一间巨型跨国公司,为什么却一直以偏远的余江为根据地呢?采访中,我们了解到,有很多人曾经建议张果喜把公司搬走,到南昌、上海,或者深圳,但每次张果喜都拒绝了。他在很多场合说,余江是个好地方。果喜集团是在这里起家的,不能发迹之后忘记了家乡。企业留在那里,就要给那里的政府纳税,这样可以对余江财政有一点帮助。如果离开了余江,自己就不能给家乡做贡献了,而这是张果喜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这些年果喜集团的确为余江地方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仅仅每年上交的国税、地税和其他相关的费用,几乎占到了余江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这样高比例的财政份额,几乎让张果喜成为了余江的财神爷,在余江县城,最宽阔的马路叫果喜路,最巍峨的大桥叫果喜大桥,电视台是张果喜捐资修建的,最漂亮的居民小区是张果喜开发的,重点中学的教学楼、福利院也是张果喜修建的,他还拿出100万元,在江西设立了“果喜教育奖励基金”。我们在余江的街道上随便找到一个人问起张果喜,他们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张果喜是余江的福星。
张果喜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些付出换来的是一个良好的企业环境,如果离开了余江,这些来自地方、百姓、几级政府的支持都将付诸东流。而在上海,在深圳,张果喜将难以施展自己的拳脚。所以,张果喜对记者说,不管果喜集团今后如何辉煌,余江都是永远的大本营。
我们在参观佛龛生产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现象。在雕刻车间,几乎所有的工人都年龄偏小,问一个正在认真工作的小姑娘今年多大,她告诉我们今年16岁。问她为什么没有继续上学呢?她不再回答。旁边的宣传部长解释,雕刻工人需要眼睛好,手灵巧,年龄大了适应不了。我们把这样的发现带给张果喜,并直接问他,是不是觉得余江原材料和劳动力成本低,从而提高了公司的盈利水平?张果喜立即给我们算了一笔账。“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人因为工资低离开公司的现象。员工在外面可能有机会找到工资高一两千块钱的岗位,但相应的开销要增加不只一两千块钱。在外面打工,要自己租房子,还有很多风险。这个账大家都会算,所以他们宁可拿我们这里的相对低的工资也不要外面高一点的收入。”
在某种意义上,张果喜正是利用了人们安于现状,不冒风险,知足常乐的传统生活之道,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企业结构。而这样的结构只能在余江这样的小地方实施,如果在上海,在深圳是行不通的。那里的年轻人每时每刻都在捕捉机会,过于稳定的工作相反会抑制他们的才华,而过低的收入满足不了他们日益增长的现代化消费水平。也正是了解到这些,张果喜才不愿意把公司搬迁到那些灯火辉煌的大城市,余江这块红色而贫瘠的土地是他发达的风水宝地。
30年来,果喜集团很少有员工跳槽,很多余江人都是一家几代人在此工作,他们用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多的收入,维持了自己基本的生活。也正是如此,张果喜才对自己的经营之道沾沾自喜,他嗓音豪迈地说:“在我的企业工作三年以上的员工一般都不会走,企业本身的发展相对稳定,企业的市场相对稳定,企业的经济实力相对稳定,企业的制度比较完善,员工看好企业的发展,也就会相对比较稳定。很好的工人希望找到很好的老板,很好的老板也希望找到很好的工人,我和我的员工是一种牢不可破的依存关系。”
自身资源:第二次创业有点麻烦
应该总结一下张果喜的盈利模式。
让张果喜声名远扬的产品是佛龛,主要市场是日本。开始,张果喜只是做一些佛龛的初级加工,把毛坯买给日本人,大量的利润让日本的企业赚走了。后来,张果喜开始建设佛龛的一条龙生产,利润一下子攀升。严格地说,以佛龛的年产值来看,张果喜是不会发展到今天如此旺盛的状态的,但是佛龛的投入产出比却惊人的高。一台宽幅的大型豪华佛龛,在日本能卖到每台100万元人民币,而张果喜投入到其中的原材料成本非常低,估计只有一万元多一点,木材和金箔算是最需要花钱的材料了。张果喜主要的卖点并不是材料。按照张果喜的话说,佛龛是宗教产品,我们从来都是以销定产,日本人历史上就信佛,因此,只要有日本人,果喜集团的佛龛就有市场。而雕刻工艺,在余江并没有历史渊源,张果喜从浙江请来老师傅,对年轻人进行培训,在比较粗糙的层面形成了批量生产。
如此模式让张果喜的财富扶摇直上,上个世纪80年代就被社会认为是中国第一代亿万富豪,还为国家赚到了大量外汇。于是,政府给予了张果喜太多的荣耀,而外商则把张果喜看成了为他们制造吉祥的中国商人。值得称道的是,在最兴旺的时候,张果喜看到了自己的危机,毕竟佛龛市场不大,即使整个日本市场被张果喜全部占有,其市场总值也不过区区2000万美元。何况,与张果喜在日本市场竞争的企业大有人在,这正是张果喜虽然奋斗几十年,其规模却渐渐被国内其他民营企业超越的主要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张果喜意识到,果喜集团要想做大做强,就必须开拓其他的产业,建立起公司多元化经营的格局。
1993年,张果喜开始果喜集团的二次创业。
又一个10年过去了,张果喜的二次创业情况怎么样呢?像他的佛龛那样一路风光吗?尽管张果喜在记者面前仍然高呼自己的每一次决策都正确,迄今为止没有一次失败,但我们经过了解,发现他的二次创业仍然没有成型,很多看起来能够带来高额利润的项目依然还在艰苦的摸索过程中。
以当初的构想,张果喜的二次创业除了传统的佛龛以外,将开发汽车配件、微型电机、化工合成材料、酒店旅游和保健品等5个新行业。但张果喜自己承认,这5个行业分别遇到了不同的阻力,企业的投资周期被迫过分拉长。
第一个麻烦出现在化工合成材料。根据过去的经验,张果喜毅然决然地把这个新项目放在了自己的大本营余江。但化工材料要求有一定科技含量,市场范围非常宽泛,企业必须快速反应。于是,余江的地理位置一下子成为企业运作的最大障碍。客户抱怨交通太差。眼看着本来不错的项目就要夭折,张果喜终于放弃了几十年的故乡情结,决定把这个项目搬迁到深圳。
第二个麻烦是酒店旅游。90年代初期,海南热烧遍全国,张果喜也举巨资到三亚买地建造酒店,试图以超五星级服务打造热带旅游服务。工程进行到一半,不料国家开始宏观调控,海南到处都出现半拉子工程,果喜大酒店也在其中。直到1998年,海南的形势出现好转,张果喜才调运资金,重新启动停工多年的果喜大酒店。这一停一拖,果喜集团损失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按理微型电机应该顺利地投入生产,并迅速占据市场。国家有关部门也认定这个项目具有很高的技术含量,有微型电机需求的部门和企业甚至希望果喜集团尽快大批量生产。但事与愿违,直到今天,微型电机项目仍然只是一个概念,早已经修建完毕的厂房如今空荡荡地站在那里,这个据说全球市场空间达到2000亿美元的大蛋糕仍然只能躲在狭小的旧车间里,生产量很少,供参观之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呢?张果喜给我们讲了一个曲折的故事。
2000年夏天,酝酿已久的微型电机举行开业典礼,省里的领导来了,美国专家也来了。本来定好上午10点举行仪式,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张果喜临时决定改变时间,提前到9点48分举行典礼。开业典礼顺利完成,众人在一起觥筹交错,张果喜和远道而来的美国专家喝了个一醉方休。麻烦就出现在这个酒上。到晚上,美国专家忽然身体不适,形势急转直下,虽经多方抢救,仍然一命呜呼。当时正是美国攻击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事件白热化之时,美国人认为很有可能是中国人有意杀死了美国专家,一场偶然的疾病被提升为一场外交事件,张果喜纵然有天大本事,也无法左右事态的进展。美国技术回撤,项目被叫停。张果喜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答案,问题就出现在开业的时间上,所谓9,就是喝酒,所谓4,就是死,而所谓8,预示这个项目今后肯定发。如此解释让张果喜唏嘘不已,他自叹命运弄人,使微型电机一拖就是几年,到现在依然不见规模。
现在,张果喜手上还有一个项目:保健酒。之所以决定上此项目,张果喜告诉记者,主要是他自己掌握了一份旷世秘方。记者观察张果喜,虽50有余,但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两脚生风,按照张果喜的说法,都是这种养生酒起了作用。2002年他在余江工业开发区购买了100多亩土地,准备把保健酒的生产基地建在这里。记者前去参观,偌大的工业开发区坐落在一条简易公路旁边,原来的几个小山丘被推土机推平,空荡荡的,间或有人从泥泞中经过,锗红色的泥土翻开,好像张果喜紫红色的脸膛。
个人资源:张果喜式的“英雄”
对于自己富有戏剧性的人生经历和滚滚而来的财富,张果喜告诉记者,很久以来,他都在思考自己的财富之路,冥冥中总觉得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帮助自己,他相信是佛龛这个有意味的产品让他一路吉祥发达,年年有余。
对于张果喜的观点,我们一直认真阅读。这样的一种思想,一种方法,我们没有理由去否定,同样也没有理由去赞美。它是一种存在,而且是一种成功的存在。但我们要说,这样的方法我们似曾相识。以农村为根据地,以农民为主体,把现代企业管理的方法与本地实际有机结合在一起,深入了解社会各阶层的关系和主要需求,充分利用外部动力,并用一种“主义”或者是“精神”来凝集人心,极力强调集体的力量,忽略掉个体发展,用群众性的基本倾向和简单需要来达到目的。小到一个企业,大到一个组织,在我们这个历史不断回旋的社会里一次又一次上演,这是一种现象,一种政治现象,一种经济现象,或者是政治现象和经济现象的杂交,是一种21世纪版中国农村红色经济史。
著名华裔历史学家黄仁宇在分析中国近代社会结构时这样写道,“太多的英雄在过时的社会价值中寻找最后有一点可以利用的东西,采取辩证的即兴创作,常常利用人们的浅薄而又庸俗的天性,企图打造出理想的社会”,张果喜无疑就是这样的英雄。因此,面对这样的现象,我们不能用道德的方法,审美的方法,哲学的方法甚至是经济的方法去评判,去取舍,我们所要做的是观察,是分析,找出规律,发现方向,这才是我们接触张果喜的最终目的,也是张果喜和他的公司作为一件商业案例拥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