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 融
恐惧是人之常情。天底下,即使有人天不怕,地不怕,像凯撒大帝、尼采、丘吉尔这样风光的人物,也有恐惧的暗角。这是因为人类不完美,能力有限。但是,恐惧只是心理的一个部分,而且是小部分,许多恐惧的心理是可以克服和改善的,尤其在今天,科学为我们解开了许多秘密,恐惧的范围和程度正在逐渐缩小和下降并得到控制。
恐惧成为疾病,是指一个人被恐惧夺去了理智。这种人是需要治疗的,而且大部分是能够治好的。
前不久,看MAURY SHOW,MAURY POVICH是著名华人女主播CONNIE.CHUNG的丈夫。他的节目开朗积极,我很爱看。那天,他请了一些很普通的客人,都是女人,谈她们的恐惧。有的怕蛇,有的怕蜘蛛,有的怕猫咪,有的怕老鼠,等等。我相信,如果到中国人中去寻找的话,害怕的面积和对象要广阔得多。我就曾经很怕狗。在美国,狗是人类的DARLING,美国人无论如何不能理解把忠诚的朋友和仆人当成敌人的心理。我曾经因为怕狗而丧失理智,现在要说,都觉得难以启齿。那是我读中学的时候,上海有许多好学校建在郊区,同学中就有了农村来的孩子。他们很健康,很朴实,读书成绩差一些。我就和他们交上了朋友,他们也喜欢和我一起做功课。农家多有狗,每每去访问,犹豫不决,怕狗。于是,他们就把狗关起来。有一次,同学的家长留下吃农家菜。乡下人,一边吃,一边把垃圾往地上吐,那就是狗的晚饭。吃到高兴时,大家都忘记了融融怕狗,包括我自己。然而,我的脚在桌下被谁踩了一下,一看,是狗!吓得我把双脚搁到了桌面,踢翻了汤,踢碎了碗。
MAURY SHOW上,有个女人说,她怕老鼠。有一次从淋浴室出来,看到地上有一只老鼠在爬,她被吓得连衣服都没有穿,裸体跑上了大街,差一点被汽车撞倒。每一个女客人在现场看到了自己害怕的动物以后,不是尖叫,就是躲避,都失态。
这样的恐惧就需要治疗了。MAURY确实请来了心理医生,其中大部分,在两个小时之后,都能抚摸原先害怕的动物(包括那个裸体上街的女人)。只有一个怕蛇怕到蛇皮制品者,在节目结尾时,摸了摸蛇皮皮包,真蛇还是不敢碰。我相信,进一步的治疗,能帮助她克服恐惧。
我的恐惧是被环境治好的。我看到周围的美国人都不怕狗,有的甚至爱狗爱得超过了爱人,胆子也慢慢大起来。我属于自己帮自己。我们家有一条黑色的猎狗,取了个中国名字"美丽"。美丽和我十分亲热,我们用有限的语言和肢体符号进行交流,还能通过眼神来对话。"美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
我常常反省,为什么以前的我那么怕狗?追根寻源,我是被大灰狼和狼外婆吓坏了。狗和狼长得很像,大嘴巴、尖牙齿、吼声如雷、疾跑如飞。人类尤其是孩子,不是狗的对手,所以,产生了恐惧。准确地说,我们是被书本、老师和父母吓坏的。不仅仅怕动物,我们还怕人,譬如地主和反革命。一场"文革"使一个民族笼罩在恐惧的乌云下,今天你斗我,明天我给你好看。要斗,必须斗得狠,不给翻身的余地。人与人之间心中充满着仇恨,久而久之,恐惧就变成了文化。
我们来到美国,政治和经济都比较中性,生活比较和平,少了许多许多政治的和致人于死命的恐惧。中性的原因在于允许不同的意见存在,左派右派,自由保守,一起拖着国家走,力量平衡就不会翻车。但是,从中国出来的人,有的能理解,为之高兴;有的很不适应,他们习惯于一个模式,盼望有英雄和神仙来救世界,盼望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否则,就象丢了魂似的,活得很不愉快。
以恐惧为荣、为乐、为深刻的人,在美国不是很多,但确有存在。躲在暗处,津津乐道于整别人的黑材料,这是失去理智的表现,坑害的是自己。另外,凡事往坏的方面想,一天到晚不放心,自卑失落等,都是恐惧的症状。精神疾病破坏免疫系统,将来甚么病都可能生出来。别以为这是吓唬人,我只想说明,也为了这个目的,希望这些中国朋友或者自己帮助自己,通过环境得到治疗。想一想,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活得舒心,无所顾忌,恰恰不是自己?或者去访问一下心理医生,说不定,几个小时就把病给治了,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