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生活中心主义”弥漫列岛

崔世广

对日本来说，90年代是一个不寻常的年代。1989年平成天皇即位时，日本正值"泡沫经济"的最盛期，人们还沉浸在"平成景气"的大好气氛之中，描绘着为20世纪画上圆满句号的蓝图。当时，虽然世界上出现了"敲打日本"的风潮，但不少日本人仍陶醉于"日本第一"、"日本民族优秀"的神话中不能自拔。然而，进入90年代以后，无论国际形势还是日本国内状况都发生了人们始料不及的剧烈动荡和深刻变化，使日本社会文化经历了战后经济高速增长以来最严峻的考验，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和转折。

战后日本的社会思潮，有着突出的时代特点，即受国际国内冷战体制的影响，呈现了左右两极的严重对立。一极为和平民主主义思潮，以护宪、非武装中立为特征，与国际上的社会主义阵营和和平主义运动有着深刻联系，其在国内的载体则是以社会党为中心的革新势力；另一极为保守主义思潮，以坚持日美安保条约、坚持轻军事重经济路线为特征，与国际上的西方阵营相联系，其在国内的载体是以自民党为中心的保守势力。这两种思潮围绕着日美安保条约、宪法、自卫队等问题对峙了40余年。

但是，进入90年代以来，日本的内外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国际上，冷战格局终结，缓和与对话代替了对抗，经济全球化、一体化趋势不断加深。在国内，"55年体制"瓦解，各政党进入了重新分化改组的时代，经济上则陷入了长期萧条。随着国际两极冷战和国内两党对峙的终结，社会思潮的两极对立也划上了句号。

随着内外大环境的变化，日本国民的生活环境也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如泡沫经济崩溃、经济长期不景气、阪神大地震、地铁沙林毒气事件、众多银行倒闭等。受其影响，日本的国民意识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倾向：充满矛盾和不安、悲观情绪蔓延、远离政治等，最大的特点则在于"现在生活中心主义"。这种状况是社会剧烈变动而又没能提供相应保证的反映。与此同时，日本人的价值观也在发生嬗变。对"终身雇佣"和"年功序列制度"的修正，导致了职工"忠于社会"意识的淡化，人们开始回归家庭，家庭成员平等的观念日益普及。但离婚率的增长、独身阶层的扩大、单亲家庭的增多等，也说明价值观的多样化在不断向社会渗透。另外，性意识、性风俗更加走向"解放"，"援助交际"等中学生卖淫问题引起了社会的关注。

社会文化的变动与转型必然会对传统的和既成的东西形成冲击，肯定会伴随着矛盾、混乱和痛苦。问题是，大多数日本人对90年代以来的社会文化变动并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而只是被动地接受和顺应变革所带来的现实，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能否对90年代以来的社会文化变革进行适当的反思和总结，能否正视和回应战后几十年来从未经历过的巨变的挑战，这无疑是摆在当今日本及日本人面前的重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