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主按钮

谢尔盖·达维多夫编译:王幼庭

核爆炸前的准备

1949年8月28日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早晨。我们这些即将参加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的军官们匆忙用过早餐,快步走出食堂,穿过大街,登上通往司令部大门的木质台阶。几分钟后,又纷纷夹着公文包走出司令部大门。公文包内是刚刚从司令部保密室取出的密件——有关原子弹爆炸试验准备工作的文件。大家一起绕过营区,快步走向交接班处……

一如既往,交接班处的工作由自动装置处处长伊·里韦利斯主持。他向全体人员明确了全天的任务以后,我们立即登上卡车,直奔指挥所掩蔽部。其实,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些任务我们都已经演练过多次了。不过,今天是爆炸试验之前的最后一次检查,绝对不允许有半点含糊。

卡车驶过军人服务社、发电厂,然后登上一座小山岗。这是一条连接住宅区和试验场的小路。虽然我们每天都在这条小路上往返数次,但是,今天的情景着实令我大吃一惊:在这条本来就不宽的小路上挤满了大卡车,多数卡车后面还挂着1～2节拖车。车厢里载着山羊、狗,还有装着各种小动物的笼子。这些供试验用的动物由官兵押送,多数官兵未着军装,而是身穿防毒衣,头戴白色亚麻布帽。天气闷热,道路上烟尘滚滚。前面已经无路可走,我们的卡车只好向右转,开进一片生荒地。卡车很快就来到试验场检查站,这里早已汽车云集,水泄不通,各兵种的军官们都抢着先行。我们的卡车好不容易才挤到检查站前。检查人员和安全部门的军官知道我们急着赶往指挥所,于是放我们先行。进入场区,我们沿环绕场区的铁丝网向左急转弯,经过警卫营哨所,很快就来到了第二道关卡——H场的栏木前。检查人员十分认真地检查了每个人的通行证之后,才放我们通行。В·М·库兹涅佐夫叫过领班员,与我们一起前往指挥所掩蔽部。经过仔细检查,确信门和护窗板上的密封印迹完好无损,且与塑模完全相符时,我们才打开门窗,换换空气。

我在这里的主要工作就是确保在明天早晨之前,为靶场指挥所程序自动装置作好一切准备。不久,里韦利斯又打来电话:“转发站已经接通。”根据程序自动装置仪表板上的各种仪表指示,我确信转发设备一切正常。于是,我关好机房,并在门上挂好铅封。此时离爆炸还有好几个小时。

进入核爆炸程序

扬声器里传出“啪、啪、啪”的弹指声,那是“核爆炸一切准备就绪”的信号。谢尔金和丘古诺夫激动地告诉我:“决定提前一小时起爆。”

我建议谢尔金提前打开机房。巴布金将军撤走哨兵,我和谢尔金、丘古诺夫、杰尼索夫以及“阿尔扎马斯-16”的工作人员马特维耶夫一起走进房间。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是认真检查连接库尔恰托夫的通信装置是否完好。这里与外界隔绝,十分安静,连自动电话系统都关闭了。为了安全起见,天花板上所有照明灯的玻璃灯罩已经全部卸掉。

我看了看航海天文钟,于指定时间接通了自动程序装置电源。中央仪表板上的黄色信号灯及两侧仪表板上的绿色信号灯都亮了。谢尔金通过扬声器向库尔恰托夫报告:“程序自动装置已接通。”我们得到的答复是:“明白,立即开始工作。”在爆炸前30分钟,我按下起动按钮,中央仪表板上的黄色信号灯立刻变成绿色,定时器电刷开始均匀地旋转,继电器“劈啪”作响,步进转换开关的电刷也开始向前移动。程序自动装置也响起均匀的节奏声。受过专门训练的耳朵习惯地接收着这种动听的节奏声,这是任何声音都干扰不了的。谢尔金向库尔恰托夫报告:“步进转换开关起动,程序自动装置工作正常。”库尔恰托夫立即回答:“明白了!”我猜测,库尔恰托夫一定在紧张地注视着我们的工作情况。与此同时,调度员在向全体人员宣布:“离爆炸还有30分钟!”指挥所各房间里所有的仪表全部起动,以便准确地核对爆炸之前的分分秒秒。我们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关键时刻就要来临了。

10分钟后,再次发出通知:“还剩20分钟!”我看了看仪表板,程序自动装置的工作准确无误。随着爆炸时刻的逼近,人们的神经越来越紧张。为了稳定情绪,谢尔金又喝下一瓶“穿心排草酊”。倒计时只剩10分钟的信号灯亮了。随即,复示检查灯也亮了起来。这就是说,试验场内的所有仪器设备都收到了信号。与此同时,调度员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10分钟!”

离核爆炸只有短短的10分钟了,谢尔金命令将锁取下来;我更加紧张,因我即将按下首次引爆核装药的主按钮。

我按下核爆炸主按钮

爆炸前一分钟,接到库尔恰托夫的指令:“同意起爆!”我按下主按钮,看见信号灯闪了一下红光。耳边又响起调度员的声音:“还有20秒钟!”“还有10、9、8、7、6……”爆炸控制台继电器“啪”地一声响,丘古诺夫立即报告:“第一个信号通过。”我多次试着向库尔恰托夫报告,但是,一直没有回音。工事内未设观察孔,伊戈尔·瓦西里耶维奇·库尔恰托夫陪同领导们出去看爆炸了。扬声器里,调度员依然在不紧不慢地读秒:“……5、4、3、2、1、0!”音频信号发出,我几乎来不及报告信号的发出和传输情况。

程序自动装置在继续按预定程序工作着。房间内鸦雀无声,人们都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期待着最后的消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闪现着不露声色的疑问:“爆炸了吗?”

突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是人们跑进工事来的声音,接着,是一片激动欢快的“乌拉”声。就在此时,工事顶部受到两个猛烈的撞击,发出沉闷的“咚、咚”的响声,随即耳朵里产生阵阵刺痛,我知道这是核爆炸引起的冲击波所致。成功啦!我们在控制室里互相祝贺,祝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圆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