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 云
大马哈鱼的繁殖过程如此惊心动魄。
在大马哈鱼的生殖季节,它们成群结对地从深海区往内陆的江河跋涉,也许千里万里吧,行程异常艰辛。在一些浅得刚刚能够没过石子的水湾处,大马哈鱼几乎倾斜着身子,蹭着江底的沙石挣扎着前进。到达浅滩时,奔波劳顿的大马哈鱼已伤痕累累了。但是,它们仍不停止。雌鱼还要在布满砂砾的江底掘出一个个穴位,以便产卵。产完卵的大马哈鱼体无完肤,面目皆非,就在这祖祖辈辈完成生殖使命的地方,一批批血肉模糊悲壮地死去。
这里,是新生的大马哈鱼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前辈大马哈鱼生命终结的地方,生与死衔接得如此紧密和短暂,流泪的余地都没有,悲伤的余地也没有,只要踏上行程,就义无反顾。
我请教鱼类专家,难道就没有一种比较温和的生殖方式可以选择?专家说,这是自然进化的结果,世上一些事情必须靠残忍的方式取得。
我拜访一位芭蕾舞演员。
10个脚趾,找不到1个完整的脚趾盖,在姆趾的前端,是一团模糊的肉球,那是十几个春秋磨成的。谁能想到,这样一双可怕的脚,竟是踩着足尖鞋,在舞台上旋转如蝶的芭蕾舞演员的玉足?她一边活动脚尖,一边跟我讲话:“现在脚的样子尽管丑陋,可是不痛,刚开始跳舞的时候,一场舞跳完,足尖鞋的前端殷红殷红的。没有亲身经受过的人,决体验不出钻心疼痛的滋味。”
后悔吗?
她流下了眼泪。“还有用吗?在试图逃离以前,我已经全身心地献给了芭蕾舞,当我后悔的时候,已经无处言悔了。”
这也是一条别无选择的道路。就像誓死如归的大马哈鱼,只有迎向前方,不能回头。
(欧金斋、顾春军摘自1998年6月6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