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蝉
结婚以前,跟先生有言在先:“我有心脏病,不能生小孩,你能接受就结婚,不然趁早拉倒。”谁知他说:“太好了,我本来就不想要小孩。”
两个人圣诞节结婚,千算万算,没有算到2月份只有28天,阿蜜一定料到我们家的福利好,赶忙钻了这个空子,投胎来了。
预产期11月20日,19日中午,我开始阵痛,四处打电话找不到先生,就自己穿上大衣,叫了出租车。正上车时,先生老远跑来,他总是赶巧。
到了波士顿妇产医院,我已痛得不行,坐上轮椅被推往产房时,不停地用中文大叫:“我不要生了,我要死了。”护士好奇地问先生:“她说什么?”先生如实翻译:“她说她要死了。”这个堪称全美最好的妇产医院的护士不屑一顾地说:“嗨,我们怎么会让你死呢。”
我早听说有一种脊椎麻醉,对大人孩子没什么副作用,一上产床,就对先生说:“快。快,让他们上麻醉。”签了一大堆字,麻醉上了,是静脉麻醉,我非常失望:“重一点,重一点,上脊椎麻醉。”结果麻醉过了头,延迟了生产,使阿蜜没能在19日来到世上,而是在20日准时到达,从此她的一切发育都按婴儿手册准时进行,打碎了我生一个超天才的美梦。
晚上7点,先生有课,不得不离开,由于我一直说中文,护士关切地问:“要不要请个翻译?”我很怕又多一个人来参观我生小孩,赶忙改说英文:“No,No,”这是个很好的护士,先生走后,一直陪我聊天,减轻了我的紧张。先生一会儿即返,原来感恩节将至,没人上课,他枯坐一小时,就坐出租赶来了。
过了零点,护士说:“宝宝快出来了。要不要竖面镜子让你看看生产过程。”我说:“不要,不要。”
先生大叫:“我看到头发了,黑黑的。”我赶紧使劲。阿蜜就出来了,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乌发,令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护士喃喃自语:“一定来之前去了一趟理发店。”
护士把阿蜜用块布一包,扔进我怀里,我不敢抱,怕弄不好伤了她,后来才知道,小孩不是那么容易弄伤的。
两人世界昙花一现,从此床上多了一个婴儿,最喜欢横躺,不时地推推爸爸,踢踢妈妈,弄得爸爸紧贴着墙,像幅挂在墙上的画,妈妈竖在床沿上,正好作了床栏杆。
朋友陆陆续续打电话要求来参观,先生得意地抽出一本婴儿手册,说:“我不怕,我有说明书,总不会比我的录像机说明书难。”朋友回去后,纷纷买了同样的婴儿手册,开始大生产运动,或许是看到像我们这样又穷又无能的人也能养活小孩,他们为什么不行呢?一年以后,出生了5个小孩。阿蜜从小展现大将风度,我仿佛看见她出生以前,拍着胸脯向5个哥儿们保证:“我先过去看看,好的话就来叫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