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 振
我16岁那年,仅以一分之差,被重点中学拒之门外,我想,这下走进大学校门的机会太小了,但心里却不肯罢休,怀着一份无奈,一份希望,我走进了普通中学。
我的家庭并不富裕,为了我们三兄弟上学,家里已经很拮据了,为了必要的那点求学经费,有时我不得不自己想点办法。一个大热的天,我去小镇上找一位修摩托的老同学,准备从他那儿借点钱。当我来到他的铺子跟前时,他正满身油污地趴在地上为别人修车,发现我来了,他很热情地把我让进屋里,他的铺子很脏、很乱,热烘烘的,挺不好受。坐一会儿,我抱着很小的希望呐呐地向他开了口。他听后停了停,转身从后面箱子里取出100元钱,说这是他一个月积攒下来的,家里给他找了个对象,准备见面时用,但还是我的事重要,都给我。刹那间,我不禁泪眼模糊了,在最困难的时候,竟还有这么好的哥儿们帮着我。我离开时,只记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挺一挺,你还有希望。”
转眼到了高三,繁重的功课和考大学的心思压迫着我,令我喘不过气来。一天,我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向同学借了辆自行车,上县城看足球赛去了。我们那里的足球场可没有电视上的那样神气,比赛时只是许许多多的人围在场地边看着。当比赛剩下最后5分钟的时候,一方的一名主力队员被对方绊了一跤,被抬下来,痛苦地呻吟着,医生在一旁替他包扎伤口,教练匆匆跑过来,大声地喊:
“喂,能行吗?”
“差不多,还……可以。”
“那好,挺一挺,上吧!”
那名队员咬咬牙一瘸一拐又跑进场地,他似乎比以前更凶猛,令对方难以招架,终于在比赛结束前的最后时刻,他为自己球队赢得了关键的一分,我骑着车往回走,路上自言自语地问:
“喂,能行吗?”
“还可以。”
“那好,挺一挺,拚吧!”
就在那年,我考上了大学。
到了大城市,我显然是一个“土老冒”。和我“同病相怜”的是来自沂蒙老区的纪军,我们常常走在一起,那绝不是为了寻求平衡,而是曾经同样走过艰难历程的我们在这里显得志同道合。我们没去过卡拉OK,不清楚“快四”、“慢四”,没有女朋友,没有生日聚会,只知道路灯到了深夜最亮,图书馆哪部书最耐读,小小收音机里哪支歌最好听。有时到了月底,我们的钱和饭票全花光了,那一天就什么也不吃,坐在图书馆里静静地看书,每当听到肚子叽里咕噜地响,纪军就敲敲桌子说:“挺一挺吧,明天就发饭票了。”这样艰苦的生活,我们硬是挺到了毕业,最后,我俩都因成绩优异而留在了这座大都市。
今天,面对激烈竞争的社会,瞬息万变的市场,我也时常处境艰难,有时甚至处于崩溃的边缘,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会让自己慢慢地静下来,坐在办公椅上,对自己说:“挺一挺吧,会好的。”
(黄晓青摘自《青年时代》199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