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查尔顿·赫斯顿 陈 健
1941年秋我刚进西北大学时,是个羞涩、瘦弱、衣着寒碜的男孩,靠温内特卡剧团供给的300美元奖学金上学。初上戏剧课时我坐在一个叫莉迪亚·克拉克的姑娘身后。她的爱尔兰式浓发和婀娜的背影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令我心弦颤动,神不守舍。
课间休息时,我试着找些现成话说:“嗨,你觉得这堂课怎么样?”但我却不知怎样使关系发展。这之前,我还从没和姑娘约会过呢。姑娘们大都期望约会时男孩给她买汉堡包和可口可乐,有汽车送她回家。但我却囊中羞涩,没有汽车,连跳舞也不会,姑娘们对于我,好比七色彩虹,赏心悦目却难以接近。
但命运似乎在有意助我,我和莉迪亚被选入了同一个剧组演出。我扮演一个古装剧里的中世纪情人,她扮演一个格调忧郁的英国戏剧的女主角。
在演出第一夜,我的古装剧打头阵。但不知怎么的,我的自我感觉糟透了。演出后我呆在化妆室一个角落里独自沉思默想时,莉迪亚跑进来对我说:“嗨,你演得棒极了!”
若是个机灵人儿,他一定能想出很多妙趣横生的回答,但我却口舌木讷,一时竟无言以对。好一阵后,我才窘迫地说:“莉迪亚,我想和你谈谈这场演出,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好吗?”
她很乐意,但当我们走向咖啡店时,我才发现我身无分文。但我能对这仙女般的美人说我连一个硬币也没有吗?我只能暗暗祈祷能碰到个朋友,向他借笔钱。好运真的来了,我碰到比尔·斯威尼,他借给我25美分。但愿他的名字被载入圣经。
我们没喝咖啡,而是喝茶,这可以使我们多呆一会儿,多谈一会儿。我们谈了两个小时,几乎什么都谈遍了。等我送她回宿舍后,我兴奋得沿街边跑边喊:“我爱她!我爱她!”我当时确实那样疯狂。
那个秋天在恋爱和学习中旋风一般过去了。不久,在1941年12月7号这天,日本偷袭了珍珠港。每个18—45岁的健康男子都明白他将面临的选择——穿上军装赴前线。
我报名当了空军。在上前线前的半年里,我和莉迪亚仍一起上课和演出。但若说我在恋爱,并不确切,我对她更像盲目迷恋。我也并不认为她已爱上了我,她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在观察我是否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
但她确实常和我约会,可见她也真的被我所吸引。因为我没有钱,我们的约会大都只限于出外散步。我们常去湖滨。记得一次下大雪,雪花飞舞着扑到我们的脸上和衣领上,她不由地挽紧了我的胳膊,整整40分钟步行里我没动一下那只胳膊。春暖花开时我们常站在校园的丁香花前,每次会亲昵地拥抱10分钟。
一天下午我们在学校时,她告诉我,她收到一封信,是中学里认识的一个男孩写的。他叫皮特,已报名参加海军,现在要来这儿呆几天,她打算见见他。
“皮特,海军?”我惊讶地问。“我们可能一起去饭馆聚餐……当然,还有别人,这并不是那种约会。”她说。“当然不是!我是说……不会,不是的!”说这话时,我心里十分烦乱。
我觉得这事快砸锅了,但并非全无希望挽回。也许她不愿和我结婚,但我也不愿上前线5天前失去她!在皮特到来那晚,我向一个朋友借了辆汽车,驱车向那家饭店驶去。
一路上,我想着那个可恶的皮特在设谋抢走我的心上人,想着我该怎样慷慨陈词,赢回莉迪亚的芳心。等到达饭店时,我已满怀信心,大步走了进去。我看见莉迪亚坐在一张很大的餐桌旁,旁边的人全都转眼看着我。刹那间,我完全忘了腹稿,忘得一干二净。
沉默片刻之后,我坚定地走了过去,抓住莉迪亚的手说:“跟我走。”她站了起来,没说什么,也没有犹豫,便随我而去。
我相信,我此后的一生,全始于那决定命运的一刻。这一孩子气的,堂·吉诃德式的饭店夺人之举,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重要,最令我自豪的事。我至今仍为此自豪,并永远对莉迪亚心怀感激,因为从那一刻——她站起来,牵着我的手,随我走出饭店开始,她就完全而永远地属于我了。
现在,我和莉迪亚已举行了金婚庆祝会。
(张珍摘自《世界妇女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