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海亮
在某所高校的一份学生调查表上我们看到了这样的内容:在“你认为最重要的课程是什么”一栏里填的是政治理论教育,而在“你最不喜欢的课程”一栏里,填的仍是政治理论教育。
我们可以相信在这种不记名的调查表上,同学们的话该是由衷的。
我却搞不清,你离我是近还是远………
“政治课过于空洞、高远,我甚至不知道讲的是什么。”在高校与同学谈及德育课的时候,你不难听到学生这样的说法。
刚刚步入大学校门的学生最先接受的是《大学生思想品德》和《人生哲理》两门思想教育课。但教学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我们所上的思想教育课,给我们讲什么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正确处理个人与国家、集体之间的利益关系等等等等。我们初到大学,面临许多困惑与矛盾,需要有人来帮助我们调节,可上课之后,不仅困惑没有解决,相反我们更加失落,更加矛盾。说句心里话,这些内容几乎我从初中就开始听了,正确的人生观不是看两本书、听几堂课就树立起来的,社会在变化,人在变化,现在大学思想政治课从内容到形式几乎还是老样子。”
“我们有的同学失恋了,整日愁眉苦脸的,怎么解决?找老师、翻教材?还是按理论所说的去树立正确的爱情观,爱情不是头等重要的事,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那些‘特困生呢?读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二天他就能饿着肚子脱胎换骨,面目一新,以旺盛的斗志投入到学习生活中去,这可能吗?”
“我想德育课程的开设对帮助大学生树立公民意识、法律意识,增强爱国主义观念,加强个人修养等都是很有帮助的,但若想全面、笼统地,仅凭几句圣经般的箴言,就达到了教育学生的目的,那是神话。”
“从初中到大学,我们所有的理论课几乎都是在重复。《中国革命史》几乎是重复初中历史课的近代史部分。《马克思主义哲学》《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建设》内容重复之多,更是让人头痛。”
课业内容的繁杂重复,一方面使学生对德育课感到倦怠,另一方面也使他们对更新更广的内容产生了更为强烈的要求。
“我们希望能够在介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同时,介绍其他各种哲学观点,让我们有所了解;而不是用鲁迅的‘尼采是个疯子这类的话就一言‘毙之地否定其他一切。既然哲学是一种科学,那么我们就应该以科学的态度来教学。”
我不知道,
哪个更远哪个更高……
学生不是完全与社会脱离的,当社会现实强烈的冲击使其欲回到课堂上寻求庇护与解释时,我们的德育课圣歌般的超然又使他们感到无助与惶惑。
“我家住在东北,父母都在国有企业里上班,这几年企业效益普遍不好,他们几乎发不出工资了,每年交学费,家里都得东挪西借。在讲《社会主义建设》时,老师却回避这个现实问题。”
“开始老师讲某些理论的时候,大家在下面笑,如谈到干部是人民的公仆啊,按劳分配啊,后来大家又不笑了,也许是‘深沉了?”
“老师都说思想政治课难教,我看不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受你的教育,原因是看到了许多与你所讲的不符的事,当然同样也可以通过看到能令我信服的事例,重新接受你的观点。”
变革时代中大学生强烈的社会参与意识与务实心态,使德育课堂上的理论在步出校门后就显得苍白,且有些“水土不服”了。
“很多事情我们既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为什么人们变得尔虞我诈,为什么物价飞涨,为什么流氓横行,书上不但没有‘为什么、怎么做,甚至连这些现象都闭口不提。”
“如果说我们不喜欢学所有的政治理论课,那也不对。经济形势报告,国际形势报告,从内容上来讲应该属于政治的范畴吧,每次这种报告都会将大教室挤得满满的,为什么?与现实更贴近。我们不能粉饰太平,不能回避现实,至少让我们了解现实,甚至不用提出解决方法,这也是对我们的尊重吧。”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刻板的教材,让本来就不轻松的德育教育失去了可亲的表情,而教师的素质,在政治课堂上显得更为重要。
“我们的老师,怎么说呢,是个老实人,他从不会越出教材的范围,上课只是照书念,他可能根本就不理解教材。我们系的老师实在不能和哲学系的老师比,那个系的老师在讲述哲学的时候,根本不是让你被动地接受书上所讲述的观点,他给你选择的机会,让你了解几乎所有的流派的哲学观点,至少在人格上承认是对你尊重的。”
“我们在学习过程中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但老师根本就不可能让你讲出来。可能老师本身就有些糊涂,怎么解释你的问题呢?这样势必造成我们的心理压抑与抵触情绪。”
“考试就是抄笔记,背复习题,考完试,满脑子的哲学呀,政治经济呀,全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身教胜于言传,在德育课堂上“师”的作用不仅仅是“传道、授业、解惑”。
“他一会儿大讲特讲正确处理个人利益与集体、国家利益间的关系,一会又说起他分房子的问题,说他这次分房没有抢到三居室,不想给学校好好干了。”
“我们的老师是个哲学研究生,刚毕业没几年,他的同学纷纷下海,他不甘寂寞,组织了一个‘周易研究会,天天拉赞助,至于上课就是对付。”
“我们学校的一部分教材是自编的,质量怎么说呢?反正大方向错不了,几条理论都是抄的马列原文,至于细节就难说了。反正编书是老师评定职称的一个指标。”
“我们的老师在讲思想修养时,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我看见一对男女同学,在校园里手拉手散步,成什么样子嘛。我就悄悄跟过去,在他们身后大喊一声:‘把手放下!同学们听后是哄堂大笑。”
我们也听到了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大四的期末考试,一名同学的政治课没有及格,需要补考。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谈了一个下午,没有谈及课程、试题,没有理论,只是讲了他四年来的学习生活,对他今后到社会上将要遇到的一些难题,给予忠告建议。在谈话的最后,老师告诉他不用补考了,这次谈话就算是补考了。那位同学说这是他大学四年中所上的最好的一堂思想政治课。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尽管德育教和学之间存在着种种矛盾,可是一旦你到了大学校园里,却很难发现这种情绪的明显存在。多年来的教改呼声,并没有在校园里产生多大的作用,师生间大都抱着“理解万岁”的心态。
“政治理论课很好上,你去听了,期末画画笔记,背背复习题,准能过。反正你去了,就是对老师的尊重。老师也不指望你能学到什么程度,理解万岁,皆大欢喜。我们现在不再抱着解决问题的想法,凑够学分就行。”
失望、失落,由无奈而至冷漠。当然还有令人兴奋的声音:
“哲学也好,政治经济学也好,以及思想修养,对我们来说,都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关键是怎样找到一个更好的切入点,讲我们的青年生活,讲我们国家的实际,有更强的应用价值,更灵活的授课方式,这是我所希望的,希望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