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等候者,你是否会有下一次的漂流?

1995-08-22 03:33
中国青年 1995年7期
关键词:司长厂里职称

生存与发展的两难选择

杨武(北京某地质研究所研究人员):

我是中国科技大学地球物理硕士研究生,毕业至今也有七八年了。可说起来令人心酸,这么多年来我和我那些曾经心怀雄心的年轻同事们跟待业差不多,国家没有科研经费,我们基本上没办法搞什么课题。即便偶尔能申请到经费,一个课题下来,最终每个人能得到的科研津贴至多是一二百元!每月收入满打满算还不足500元!堂堂男子汉,这么点钱就说妻子不在乎你,可对女儿也没法交代呀,因为你几乎谈不上养家糊口!

现在大家都讲生存,讲发展,讲经济收入,却似乎不再谈对科学、对专业的献身精神了。像我这种状况,谁不想改变?谁不想换个活法,想法子挣得多一些,活得洒脱些?可挣得多一些就算发展了么?你并不了解,我学的专业相对来说比较窄,不是换个单位同样能搞专业的。我们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年专业,国家花了那么多钱培养我们,我们难道能那么轻轻松松就扔下十几年为之努力的专业去练摊么?要纯粹讲挣得多一点,似乎也不难,最不济买个平板车,到楼下的自由市场上去卖菜练摊,一天也能挣个四五十块的,可要那样,也叫发展了么?要那样,你的心能没有失落?

我为什么不能

下决心离开原单位

肖仑(河南某制药厂技术人员)

我所在的单位是一个有1400多人的国有制药企业,同其他大多数国有企业一样,目前也处于经济效益不好、困难重重的局面,且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厂里人心涣散,许多人纷纷寻找出路。我是搞技术的,也算有一技之长,如按其他人说,我早应该跳槽,但我却处于矛盾之中,一直没有下决心。主要原因是:一、留恋不舍;二、害怕单位收回住房;三、在单位有很多方便的条件。首先单位管理松弛,如果自己有事可以一两天不上班,而考勤上仍可以记全勤;上班的时候如果有事只需向领导打个招呼就行了,甚至有时候连招呼也不用打。我们厂是生产药品的,品种有五六十个,如果自己的亲戚朋友用点药,均可以从厂里拿出来送人。另外,在单位还可以免费洗澡,小孩入幼儿园只需交很少的钱,上班时可以免费使用厂里的电话,甚至有时还可以打长途电话而不用交一分钱。一旦离开单位,这些方便条件全没有了。

我知道社会主义

不兴饿死人

周先昆(安徽某维尼纶厂电石工人)

我现在懒得想问题,想也没用。如今企业实行的是厂长负责制,“工人只管干,厂长说了算”,白操那份心却没人来领那份情。不想倒也罢了,不如过一天是一天。凭技术到三资企业去赚大钱,我连想都不愿想,报纸上常登载,那钱不是好赚的。与其受洋鬼子的气,还不如留在厂里当主人翁。

虽然我不想,但心里挺清楚,社会主义不兴饿死人,不然全国总工会就不会送温暖、情系千万家。这也许就是在国营干的好处,到时总算有个依靠。

我觉得现在

过得挺好的

李建涛(北京某高校教师)

说起来惭愧,我虽是我们学院的青年教师,却只是名义上的。因为从北大毕业分配到该校至今十年,我根本上没讲过几节课。除了自己对当教师没兴趣,主要原因还是当教师收入太低了。跟我同年分来的那些年轻同事,眼下他们都快奔高级职称去了,可每月的收入,满打满算,也就700来块吧。眼下的消费水平,700来块能干什么呢?所以许多年前我就预料到了,我不想挣教师这份钱。我想得很开,该我评讲师时,我连讲师的职称都不要,因为我不讲课,而没有课时是评不上职称的。好就好在,不要职称,学校也不会把你赶出学校,所以我是悠哉悠哉,成了系里的自由人。早些年我便开始在外搞第二职业。我是学无线电的,修家电什么的那是我的本行,还愁找不到活干吗?后来也许系里意识到这样太便宜我了,应该把我的潜能给拧回来,便筹建了一个家电修理公司并让我任总经理,每年要求创利2万元。这自然难不倒我,我一转手就将公司承包给了朋友,利润当然按要求如数交给系里。我嘛,一直在外面一家音乐设备公司应聘当业务经理,承揽一些歌舞厅音响方面的工程设计,收入嘛——嘿嘿,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惹麻烦。反正我现在上下班开着公司为我提供的一辆拉达轿车,车虽然不高级,但我还是满足了。

我不会离开原单位的,眼下我依然可以不讲课不上班,除了医疗费能实报实销,去年还分了一套两居室。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单位呀?所以,我觉得现在过得挺好。

我不满意现状,

但不可能去换

什么新活法

丁兵(国家某部副处长)

我是农村出身,按说从大学毕业奋斗到当上国家机关的一个副处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别说我家乡的那些乡亲父老,就是我眼下的部下,也都挺羡慕我的。他们还时不时变着戏法来拍我马屁、巴结我。其实,我算什么东西呀,十几年过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日忙碌,如今有什么实惠呢?论收入我眼下每月也就五百来块,住房倒是有一套,可里面一个旧冰箱和一台旧彩电,再也找不到一件值钱的东西;论前途,现在是一派渺茫,我们那位处长五十出头,是我们部新来的司长调进来的,本事没有多少,告黑状的本事却不小,三天两头地到司长那里说三道四。其实处里的许多事都是我在忙碌,让处长干他还干不了,我有什么可挑剔的呵?不外是我年轻一点,办事泼辣点罢了。我也想到过要换个处,或者到别的部委去干,可没关系你去哪里找那么个副处的位置?尽管我烦透了处长,可许多事我仍然得忍着。即便没有这恼人的人际问题,以后又能怎样呢?像我这种没后台没根基的人,一辈子下来,大不了混个司局级。可在咱们北京,局长司长你上街不小心就能撞上几个,谁希罕你呀?没看见许多局长司长上下班也得跟普通百姓一样吭哧吭哧骑辆破自行车吗?想透了,也挺没劲的。

不过,我不可能改变现在这种沉闷的生活局面,毕竟,在乡亲父老面前,我是北京的一个官;在我的部下面前,我又是他们的上司。知足常乐,咱们的老祖宗不都这么说吗?再说,离开现在的位置我又能干什么呢?(晓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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