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
并非传奇的真实故事
江苏省盐城市郊区伍佑镇伍西村。
没有阳光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青年汉子,身上留着条条伤痕。他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48小时了,记不清挨了多少下耳光,脸被打肿,牙床也肿痛难忍。此刻,更令他揪心的是他心爱的未婚妻L姑娘。
他是两天前的晚上被吴加珍抓来的。那晚,他与未婚妻跪在吴的脚前,哀求说:“吴老板,那500元钱再宽限我们几天吧,到时候我们一定连本带利一起还。”满脸横肉的吴加珍阴毒地一笑,说:“要么现在还钱,要么……哼,让你老婆每个星期陪我睡次觉!”言毕,挟起L姑娘便走,而他却被推进了地牢。黑暗中,一个即将入洞房的新郎的心碎了。
不久,地牢的门被打开,L姑娘被扔了进来,吴加珍狞笑着对他说:“再宽限你一个月,到时还不还钱,再送你的新娘子来抵债!”
这是发生在今天苏北大地上的真实的一幕。
吴加珍,曾经是穷光蛋一个,只因与另3个恶棍勾结在一起开了个“吴氏地下钱庄”,便为非乡里,无恶不作,时间长达3年之久。
1989年3月至1991年4月,是“吴氏地下钱庄”最嚣张的两年时光,吴加珍先后以5~6%的月息向32人借进人民币140100元,同时又以10~30%的高利向98人转手出借,并按旧时代地主放债的利滚利、逾期罚款的手段,放出高利贷本金、利息、罚金计人民币374020元,从中非法牟利23万元。
“老子英雄儿好汉”,在同一时期,其儿子吴新年先后以5~10%的月息向27人借进人民币283450元,继而又以10~30%的月息向104人转手放贷,本金和利息收益高达561230元。
1990年12月6日,盐城市郊区步风镇庆元村的农民蔡某叩响了“吴氏地下钱庄”的大门。这时掌柜的是吴加珍的二儿子吴超。“我母亲患癌症住院要开刀,想借600元。”走投无路的蔡某说。没想吴超这把刀比他的父亲和大哥还要厉害:“可以!月息30%,代扣当月利息180元,并加‘手续费两包烟20元!”穷困潦倒的蔡某愣住了,借条上写着600元,而实际上只有400元,怎么办?为了救母亲一命,他咬咬牙画押了。
3个月后,蔡某捧着700元还债来了。殊不料,吴加珍七算八算后说:这些钱只够付利息,蔡某欠钱庄的钱一共是4300元,加上还来的700元,共计5000元!犹如晴天霹雳,蔡某听后几乎晕死过去。
“一条汉子跪在吴老板家门口了!”消息传开,吴加珍家门口的公路上挤满了围观的人。这一天是1991年3月16日。
久久跪在地上的是农民郭某,满眼的泪水不住地流淌。此刻,他后悔不该借这笔驴打滚的债,仅仅8个月的借期,他背下的债务已是几辈子都还不清了。
“你究竟还不还?”吴新年一边质问郭某,一边用脚猛踢郭的臀部,并找来脸盆不停地往郭的头上浇水。郭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突然,吴新年掐灭烟头,用厚重的脸盆朝郭的头部猛砸下去。阳光下,泪水、血水在流淌……
谈起“吴氏地下钱庄”的狠毒,大丰县的农民陈某哭诉道:我于1990年10月10日向吴老板借了1500元,借期1个月,月息20%。我当初写下1500元的借据,被扣下当月利息,到手只有1200元。吴老板规定逾期每天罚款20元。到1991年1月25日,我已欠吴老板2800元了。那天,吴老板给我算了一笔帐:如再不还,到夏收时节,至少得欠30000元。怎么办呢?我只好卖掉自己的住房,再向父亲借了几百元,才算还清吴老板的债。从此,我过上寄人篱下、四处漂泊的日子。可比起其他受吴老板迫害的乡亲们,我还是幸运的。
怎么不幸运呢?让我们看看“吴氏地下钱庄”的“保安系统”吧!除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通讯铁塔外,他们还装备有无线电守台机,6台对讲机,6辆摩托车。还拥有催泪电击枪、警报密码箱、不锈钢打手条、手电筒警报器、匕首等,并先后雇佣10多名打手和保镖。一当“吴氏地下钱庄”的摩托车响起来,四邻八舍就人心惶惶。在他们私设的地牢里,先后有几十名乡亲被严刑拷打;冰水灌颈,煤球烘熏,蹲马步等各种刑罚轮番使用。1991年1月16日,也许是吴家最为风光的一天了,吴加珍率领着儿子、儿媳、女儿以及保镖共16人,身藏凶器,乘上6辆摩托车杀气腾腾直扑南洋岸镇陈某家索债,打得陈某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盐城四兄弟”歃血为盟罪行累累
吴加珍还有他的一帮“铁哥儿们”。
5月的一天,邻近的智通贵、王正太、孙长顺携带着香烛来到吴家。他们关上房门,合上窗户,站到一大盆鸡血前。香烟袅袅,烛光幽幽,“盐城四兄弟”歃血为盟,自然少不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类的话。按年龄顺序排列,吴加珍为老大。烛熄了,香灭了,淫邪的狂笑却久久地回荡在觥筹交错之中:“谁搞到妞儿就有乐同享!”他们以钱庄为依托和基地,开始更为猖狂的罪恶。
盐城市区某旅社里,一个新婚才两个月的妇女D赤身裸体地倒在床上。她从昏迷中渐渐地苏醒过来,眼前好似又出现一张又一张男人的脸,不,是野兽,是魔鬼,一个个地轮着扑向她,耳边是粗野喧嚣的狂笑。
D长得很漂亮,是方圆几里有名的美人。这天,她和女伴被智通贵和孙长顺拽进旅社,智说:“你丈夫欠我大哥吴老板的钱什么时候还?”话音未落,她就被按倒在床上。几天后,“盐城四兄弟”再次对D轮番奸淫。
一年夏天,盐城市某个体剧团巡回演出至伍佑镇。精彩的演出轰动了小小的集镇,尤其是剧团的台柱子、老板A姑娘的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更成为伍佑镇的热门话题。
吴加珍坐不住了。几天之后,“盐城四兄弟”坐到了剧场前排。“这小妞果然不赖!”“大哥”一发话,众兄弟雷厉风行,剧场顷刻大乱……剧团为此被迫中断演出几天。
这下吴老板成了主演,他找到A姑娘,“关切”地说:“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我吴某人是最好说话的。”说完,800元钱和一纸高利贷借据塞给了A姑娘。出于剧团经济上的考虑,A姑娘只好在借据上签了字。
“这小妞画押了,就得听我的了!”吴加珍欲火中烧。接下来的一幕是无需也无法用笔墨描绘的了。
清算罪恶只是个时间问题多行不义必自毙
1992年4月12日,一封群众举报信引起了中共盐城市委负责人的高度重视。立即立案侦查!检察机关高速运转了。
仅仅过了8天。
4月20日深夜,荷枪实弹的干警包围了“吴氏地下钱庄”,在解救了地牢中3名被关押的村民之后,吴加珍被投入了看守所。不久,吴加珍的几个儿子及同案几十名罪犯相继归案。
在检察官面前,智通贵深感罪孽深重,浑身痉挛起来,嘴里嗫嚅着:“我……我不想说,因为……我们4个人干的事情太脏了……说不出口啊!”
几小时后,智通贵呈上两张半纸的笔供材料,详细坦白了“盐城四兄弟”轮奸和蹂躏几十名妇女的罪行,其中,合伙同堂作乐的达8次。
王正太也交待了。他们的供词证实,在这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中,每一次聚众淫乱,都由吴加珍“安排”、“牵头”……与此同时,他们寻欢作乐的“逍遥宫”——伍佑镇个体迎宾旅社的王老板也被“请”进了检察机关。据查,在这个“遣遥宫”里,以吴加珍为首的犯罪团伙不计其数而又花样繁多地糟蹋妇女,其中相当一部分来自欠吴加珍阎王债的家庭。
1992年6月25日,江苏省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吴加珍案。该案由于涉及大量女性隐私,不进行公开审理。
盐城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阚兆宏的公诉词称:“现已查明,被告人吴加珍、智通贵、王正太、孙长顺、吴新年等人于1988年7月到1991年1月,先后在盐城市城区、郊区、杭州、无锡、连云港等市县宾馆、招待所、旅社等地,采取金钱引诱、逼要债款等手段,大肆污辱、奸淫妇女。情节特别恶劣的是9次结伙聚众淫乱……”
这一天,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依法判处首犯吴加珍、主犯智通贵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主犯吴双喜、王正太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孙长顺等18名同案犯分别被判处20年至1年有期徒刑。
8月29日,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对吴加珍、智通贵死刑执行命令。
1992年8月31日上午10时许,曾经作恶多端的“吴氏地下钱庄”的“庄主”吴加珍、智通贵被正义押上了刑场。
电视台记者问吴加珍:“伏不伏罪?”吴加珍低头回答:“我伏罪。”
刑场的指挥旗开始摇动,执枪手推弹上膛……
这个世界上,两个罪恶的灵魂逝去了。今天,这个案子昭然于世,它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思考:
为什么近百名受蹂躏的女性没有一个去报案?
吴加珍等为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无法无天?
犯罪分子恣意横行为何能达3年之久?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